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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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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鞘的刹那,黑红色的气流从谢无就身上冲出,贯入天际,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穹顿时变得乌云沉沉,魏涿忽然觉得身上刺痛无比,他急忙停下脚步,发现身上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割破了,伤口透着深入骨髓的凉意。魏涿瞳孔微缩,这股凉意有些熟悉,这是谢无就身上那柄剑的剑气。
不能往前了,魏涿急忙往后退,后背却径直撞上了一片柔软,他转过头,发现先前马车上遇见的女孩正跌坐在地上,一身红裙像是散落的霞光,她颇为不满地盯着魏涿。
“你怎么跟过来了?”魏涿吓了一跳,这祖宗要是出事了,齐叔还不得把自己拆了,这般想着他一把抓住女孩细嫩的手朝着后面撤去。
女孩正欲惊呼就被一道声音盖了过去,那个声音很奇特,有些像鸟叫,但低沉许多,那声音振聋发聩,在天地间久久回荡。魏涿只是听见了那声音就气血翻涌不止,险些吐一口血,他强行压住不适,带着女孩朝着更远的地方跑去。
隋恙见鸱吻剑出鞘,顿时心急如焚,想让大青牛跑的更快一些,但大青牛顿住了,它就停在原地不再动弹。隋恙大骂一声,从牛背上跳了下来,他朝着前面一伸手,手掌顿时被无形的东西割出无数伤口,他只能缩回手。隋恙怔怔地看着谢无就,大吼道:“谢无就!”魏涿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隋恙,他头发花白散乱,仿佛一下老了很多岁,大青牛低头拱了拱隋恙,眼神平静。
“那是你朋友?”淡淡的声音在魏涿的耳边响起,魏涿转头,齐叔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是。”魏涿点头。
齐叔微微叹口气:“不错,可惜废了。”
魏涿不解:“什么?”
齐叔紧紧盯着魏涿,见魏涿是真不知情,他才开口解释道:“他手上那柄剑是天下十剑之一鸱吻剑,剑出鞘即认主,但剑气不会,那么庞大的剑气不是一个小小泥塑境气修扛得住的,即便没死,也会被反噬成废人。”
听闻此言魏涿大惊失色。
......
小院内,裴有财浑身都被鸱吻剑激出的剑气割的开裂,无数的鲜血迸出,比谢无就的模样还要凄惨。
那柄剑到底是什么东西?裴有财咬着牙,眼神闪烁着疯狂,他知道这不是谢无就的力量,而是那柄剑,所以只要把奄奄一息的谢无就杀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他一拍身后,剩余的两柄铁剑也出鞘,他拼命调动气海窍穴,五柄铁剑化作流光朝着谢无就各处要害而去。
忽然裴有财眨了眨眼,脸上多了些凉意,他疑惑地抬起头,下雨了?这就是他最后的念头。
几秒前,谢无就挥剑了,只是平平淡淡地空挥了一记,墨色的暴雨倾盆而下,五柄铁剑接触在雨水的刹那化作废铁跌落在地,雨水也瞬间浸透了裴有财。这一记空挥耗光了谢无就所有的力气,他仰倒了下去,浑身飙血。
在他倒下的刹那,小院里爆发了,剑气纵横,裴有财在瞬间就被撕碎,他站着的地方只剩一滩浅浅的血液。地上一滴雨水也没有,原来那些雨水都是鸱吻剑的剑气。漫天的墨云收起,晴朗的天气再度恢复。
隋恙和魏涿急忙冲向谢无就,齐叔就留在原地没有动。女孩轻轻拽了下齐叔的衣角:“齐叔,那柄剑很厉害吗?”
“嗯。”齐叔应道。
女孩咬了咬嘴唇,叹口气:“忘了问那人的名字,好像叫魏什么。”她歪着头去想,依稀记得围攻的大汉提过一嘴,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小姐,你一定会再见到他的。”齐叔说道,“几天后,这里必定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抬起头,看向某处,那里方才站着一个青衫小帽的家丁。
......
魏涿此刻才近距离看见谢无就,谢无就浑身都是鲜血,衣服都被紧紧地糊住了,此刻他紧紧闭着眼,昏迷不醒。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开剑,那柄鸱吻剑再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剑刃呈黑红色。
隋恙急忙探了探谢无就的鼻息,见还有一些微弱的存在后他才略略松口气,他指挥道:“魏涿,来,把谢无就抬到牛背上,我们回去。”
魏涿应了一声,吭哧吭哧把谢无就扛上牛背后,他才一愣,隋恙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解除易容后的自己。隋恙跨上牛背,伸手抄起魏涿,大青牛用力奔跑起来,狂风吹得魏涿睁不开眼,待他缓过来时自己家的小院子已经在眼前了。
这是?魏涿猛地睁大眼睛,他深深地看了眼无所事事的大青牛,这牛也不一般啊。大青牛驮着谢无就进了屋,隋恙急急清出一张床,把谢无就平放到床上,谢无就身上的鲜血瞬间就让床榻染上了深色。隋恙从腰间抽出小刀,小心翼翼地把谢无就沾满血污的衣服划开,魏涿看见了谢无就身上纵横的伤口,几欲呕吐。
隋恙回头对魏涿道:“魏涿,你去找一个人,把教你把脸糊得黑黑的那人找来。”
魏涿一惊,隋恙浑浊的眼神似乎真的把自己看穿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在这人眼前无所遁形,恐惧让他生出了逃离的想法,他太可怕了。
“我已经来了。”正在魏涿冷汗涔涔之时,淡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极为稚嫩青涩。魏涿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袍的小孩立在门口,小孩约莫七八岁,长得有几分可爱,小巧的五官严肃又平静,清澈的眸子里浮沉着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
“您请。”隋恙的声音响起,小孩点点头,从魏涿身边路过,站在了谢无就的身边,他神情严肃,就像医治其他病人一样,没有半点波澜。他姓王,这边的人都称他为神医。
王神医伸出两指轻轻按在谢无就的手腕上,闭眸细细品味,半晌他睁开眼,对隋恙说道:“脉象很杂乱,但还算平稳,没有生命危险。”
隋恙急切的眼神顿时一松,他缓缓出了口气,喃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王神医继续道:“但剑气沉在他的经脉间,也许有很多隐疾,气海窍穴被搅碎只是其中之一。”
隋恙点点头,有些释然:“无妨,总会有办法的。”
王神医微微点头,他看了四周道:“把屋子烧热点,剑气偏寒,他再睡个半日差不多就醒了。”他转身凝视着魏涿,没有说话就离去了。
隋恙站起身,对魏涿讲道:“你出去等一下我,我马上就来。”魏涿木然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小院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天空蛮澄澈的,其他都破破烂烂的,一切都很熟悉,但魏涿觉得一切都很陌生,他这些年活得很辛苦,将一切都藏得严严实实,但是隋恙居然一眼看穿了所有的伪装,他到底是谁。魏涿蹲在院子里眺望远山,沉默不语。
半晌隋恙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他慢悠悠喝了一口,叹道:“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被我看穿了?”
魏涿不说话。隋恙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那小子的师父和我是挚友,当年我顶替了一个大人物来招摇撞骗,还是他师父用特殊手法保的我。”
“你是说?”魏涿心头一震。
隋恙手一翻,手里多了一堆黑糊糊像泥一样的东西,魏涿极为眼熟:“这东西很奇特,能改变面向甚至是骨相,但是极贵,全天下只有他们一家懂,所以你脸上那玩意还是老夫掏的钱。”
谈及此事,隋恙气的吹胡子瞪眼,他赶紧喝口酒压一压:“你这个地方很难找,陆谦死后,他体内的浩然气镇压万法,所有探测法术都失灵了,一路找过来还是拜你那位朋友所赐。”
“这些年你做的很不错,只可惜,”隋恙得意地眨眨眼,“你身边都是我的人。”话毕,大青牛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引得隋恙怒目而视。
魏涿松口气,有些欣喜,隋恙一挥手:“行了,去玩吧。”魏涿起身离去,朝着屋里走去,他想看看谢无就怎么样了。
魏涿走后,隋恙的笑意完全收敛起来,他慢慢地喝着酒,眼神闪着不清不楚的光彩。许久他挽起袖子,看见手腕上道道黑纹,隋恙虚握一下,登时天空变得灰蒙蒙的,闪电隐没其中。
“轰!”雷声像是平地起的炸雷,暴雨落下得猝不及防。
隋恙沉默地喝酒,酒气喷吐,暴雨中他见着一个人影朝着小院倔强地行来,他没有起身。
屋内,魏涿刚进去就看到谢无就睁眼了。魏涿急忙问道:“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谢无就躺在床上,眼神极为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他听见魏涿的声音才慢慢找回聚焦,他开口道:“剑。”声音极为嘶哑难听,魏涿吓了一跳,他看向桌上,桌子上摆了两把剑,一柄鸱吻,还有一柄谢无就自己磨的木剑,魏涿赶紧把木剑递给谢无就,他不敢给鸱吻剑,那柄剑实在是太危险了。
谢无就沉默地抓住剑,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持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下一刻他喷出一口鲜血,木剑从他的手里跌落。
“谢无就!”魏涿大惊失色。
谢无就摇摇头,他怔怔地凝视着跌落在地的木剑,半晌才沙哑地说道:“剑心崩碎,我废了。”语气平静得吓人。
他望向窗外,雷声轰鸣,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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