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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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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青桃擦了下额头的汗, 问道:“许主任你不会拆,那谁会?”

许嘉海:“你们陈副会。”

众人赶忙到处看了看:“陈副呢,陈副不是一直都在柳河村吗, 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快给陈副打电话!”

许嘉海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这个时间他都已经上了高速了。”

谁能想到凶手会在尸骨下面埋炸弹呢, 许嘉海出过那么多次现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苏瑶看了看脚边的计时器, 的确,一般的凶手没有埋藏炸弹的动机, 不然等着指认现场的时候把自己炸死吗。

发现炸弹之后肖广兰脸上的错愕不是假的, 说明她是不知情的。

埋尸地点只有她和李书彬知道, 不是她埋的必然是另一个知情者埋的。肖广兰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有人想让她死, 让她背着梁小宁和尤海波的命死去,来个死无对证。

李书彬为了让自己活命, 把他母亲的命也算计上了。

若是梁小宁的案子一直没被翻出来,这个炸弹会永远被埋在地底下,永远不会炸,一旦它被挖出来,就说明东窗事发了。

苏瑶心想,她要是没猜错,肖广兰家里绝对藏着事先伪造好的罪证, 比如带着肖广兰指纹的炸药管。

肖广兰最后的大笑和癫狂恐怕也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 不管她的儿子如何算计她,她还是心甘情愿地选择为他赴死。

苏瑶让江不凡和赵阳扶着肖广兰, 看了看脚边的炸弹:“我以前学过一点皮毛,我来拆试试吧,三分钟内拆不开,你们就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

苏瑶保持双脚原地不动,接过吴青桃递过来的螺丝刀和剪刀,对老痕检笑了一下:“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吴青桃差点哭了出来:“苏队,别这么说,肯定能拆开的。”

苏瑶心里明白自己的半吊子水平,她八成是拆不开的,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老痕检拿出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的,打通了也听不清对方说话,他便在手机上给家里人录了个音,然后把手机交给了许嘉海:“许主任,麻烦转交给我爱人。”

说完摸了摸口袋,掏出来两个草编的蝈蝈,一并递了过去:“这是刚才在山下买的,大的给我女儿,小的给我外孙女。”

一名女警察没忍住,眼眶发热,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苏瑶一边研究炸弹一边抽空在心里想了想,她就要在三分钟后死了,她死后谁会为她伤心,她得给会为了她伤心的人留几句话。

苏瑶:“桃,手机录音。”

吴青桃赶忙拿出手机,边哭边喊:“苏姐!”

苏瑶抬头对她笑了一下:“没事,这种小装置还不是小意思,分分钟就给它拆了,我就是以防万一。”

苏瑶一边对队友们笑,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以前没多学点拆弹知识,现在好了吧,马上就要被炸得血肉模糊灰飞烟灭了。

吴青桃打开手机录音,苏瑶说道:“小进,好好学习,然后……姐姐并不讨厌你,好好照顾爸妈,来世不做姐弟了,再见。”

吴青桃看苏瑶停下来了,收回了手机。

苏瑶:“我还没说完。”

吴青桃重新开了一个录音递了过去,声音有点哽咽:“苏姐你说。”

“姜局、姜局夫人、陆队、陆小胖、小琦、刘科长等等许多人……”苏瑶顿了一下,加上一个人名,“还有陈副,希望你们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好了桃,可以关录音了。”

苏瑶低头看了看炸弹装置,还有两分四十五秒,这是她在人间的阳寿。

许嘉海蹲在土坑边拿出手机:“苏队,我给你拍张照片吧。”

苏瑶笑了笑,把脸颊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往后面撩了撩:“不用了,遗照就用我警官证上的那张就行,那张好看。”

许嘉海本来想拍给陈星河的,算是给他留一个纪念。

苏瑶脸上保持着镇定,只有离得最近的老痕检和许嘉海看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有把握把炸弹拆开,碰运气罢了。

老痕检叹了口气:“我就算了,也活了一把年纪了,苏队你还年轻。”

苏瑶笑了笑:“没事,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许嘉海:“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陈副说了吗?”

苏瑶摇了下头:“没有了,该说的刚才都说过了,祝他身体健康。”

“你要是死了我要那么健康的身体干什么,”身后传过来一个声音,语调调侃,话也不正经,语气却又是沉稳的,“都让开。”

吴青桃转头看见她家陈副,激动得一时忘了哭,赶忙递了一副螺丝刀剪刀过去。

陈星河站在坑边看了看,苏瑶赶忙拦住他:“你要是下到坑里可就出不去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没必要为了我冒生命危险!”

苏瑶看着计时器上的时间,只剩下两分十秒了,许嘉海刚才说了,需要三分钟才能拆开,时间来不及了!

她站起来,用力把陈星河往后推了推,在生离死别的气氛中大喊一声:“别管我,你好好活下去!”

这一声喊把悲壮的气氛推上了高潮,就连一名男警察都被感染得哭了。

“苏队,”老痕检把定时炸弹递给陈星河,无语地看了苏瑶一眼,“戏过了,收一收。”

原来炸弹装置并不是固定的,引爆器跟炸药包中间有几根线,刚好可以递到坑外,根本不用陈星河跳下来,他本来也没打算跳下来。

苏瑶脸一红,轻轻咳了一声:“我这不是怕他不知道这个可以拿上去拆吗,万一他先跳下来了不就来不及了吗。”

陈星河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引爆装置:“工具不行。”

吴青桃紧张得结巴了起来:“那,那那那怎么办。”

陈星河抬手把吴青桃头上的发卡摘掉,做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又快速从痕检和法医的工具箱里翻捡了一番,找了几件趁手的工具,不趁手的就就地改造成趁手的。

在苏瑶眼里,陈星河一直都是娇贵的形象,他智商极高,武力值只有在耍流氓的时候雄起一下,其他时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就算是此时,他的脸色也依旧苍白,嘴唇泛着一点紫色,被这样强烈的日头晒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那双手却是极灵活的。

为了抢时间,他的手指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

陈星河拿起改造好的工具,开始拆弹。

周围除了偶尔传过来的鸟叫没有任何声音,众人生怕打乱了陈星河的思路,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这种最低级的装置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陈星河手上不停,嘴里还不忘嘲讽,“辱人智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拆开炸弹的苏瑶:“…” 感觉受到了侮辱。

苏瑶看着陈星河,他的鼻尖出了汗,呼吸声很轻,眼神微沉,全神贯注地拆着弹,不时皱一下眉。

说得再轻松这也是实实在在的一枚炸弹,稍微出一点差错就会被引爆,至少就是四条人命。

计时器上的数字不断变小,只剩下不到二十秒的时候苏瑶出声:“要是不行,你快躲开吧。”

肖广兰死有余辜,老痕检和她是逃不掉的,没必要再搭上一个陈星河。

陈星河抬眸看了许嘉海一眼:“用了几分钟了。”

许嘉海:“一分五十秒。”

“共用时一分五十一秒,”陈星河的话音刚落,计时器上的数字静止了,他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要不是老子身体状态不好,能用这么久,搞笑。”

说完站起身,把手上的工具往身后一扔,揉了揉手腕。

吴青桃嗷呜一声叫出声:“陈副,你扔的工具砸我头上了。”

危险解除,现场的气氛终于不再紧绷,苏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命被从死神手上抢回来了。

老痕检蹲下来,跟另一名痕检一起,把梁小宁的尸骨连同裹着她的洋娃娃一起抬了上去。

苏瑶从坑里出来,走到陈星河身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巾递给他:“辛苦了。”

陈星河接过纸巾擦了擦汗,靠在一棵老树旁边休息:“刚才吓坏了吧?”

苏瑶其实不怕死,闲得无聊或热血上头的时候经常设想自己的死法。她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被一枪打死,被一刀捅死,被车轧死,被水淹死,唯独没想过自己会被炸死。

“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要是被炸死了就是四分五裂死无全尸,那样太难看了,”苏瑶接过赵阳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递到陈星河唇边,“我欠你一条命。”

说起来她好像一直在欠他,昨天晚上那燃烧的三十万还没掰扯清楚呢。

陈星河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不愿意接苏瑶这个话茬,他似乎很不喜欢她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苏瑶:“这个案子给你记头功,别的不说,就那个拆弹,那可是救了三条人命,其中两条还是警察,回头局里肯定会有嘉奖,这对你将来升职大有好处。”

陈星河长腿交叠,后背靠在树上:“升职就算了,能好好活着就行了。”

苏瑶想到了上次姜局对她说的话,陈星河上次卧底的案子,似乎有一点政治立场问题,说有人亲眼看见他放走了一条重要的漏网之鱼,组织上一直在查这件事,这事要是理不清楚他这辈子的仕途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她想,她得帮他,她不能让他受这个委屈。

老痕检走过来,对陈星河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把刚才在山下买的准备留给女儿外孙女当念想的草编的蝈蝈送给了陈星河,让他拿去玩。

陈星河随手扔给了许嘉海:“拿去骗女人吧,女孩子都喜欢这种这种小玩意。”

许嘉海还真接了,把草编蝈蝈放在了工具箱里,又从工具箱里拿出来一滴管药,让陈星河吃了:“怎么没把蝈蝈送给苏队?”

陈星河:“她得背我下山,没手拿。”

许嘉海这次没再调侃陈星河,他刚才给他吃的是退烧药,他知道他的身体现在有多虚弱:“你不是应该已经上高速了吗,要是没折回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医院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是怎么知道梁小宁的埋尸地点会出问题的?”

现场勘测已经完成,后续会有爆破专家过来处理那枚炸弹。

一行人收拾好工具准备下山,苏瑶往陈星河身前站了站:“上来,我背你。”

江不凡走过来:“我来吧苏队,陈副个子太高了,你不好背。”

小巫把江不凡往旁边一拽,低声说他:“有你什么事。”

吴青桃:“就是,有你什么事。”

小巫和吴青桃击了下掌,八卦和磕cp二人组达成默契。

苏瑶背着陈星河,小巫和吴青桃站在两侧护着,不时搭把手。

“我在高速上打了个电话给陆队,跟他聊了几句案情,陆队说物证从你们在李书彬家搜到的那把杀猪刀的刀柄螺丝缝里检测出了人血,经检测属于梁小宁,”陈星河趴在苏瑶背上,“我快掉了,把我往上托托。”

他已经没有力气自己动了。

“既然是杀害梁小宁的凶器,肖广兰应该第一时间把那把刀处理掉才对。退一万步来说,她节约惯了,舍不得扔,等风头过了拿出来继续用,”陈星河的声音越来越低,光是说这几句话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可李书彬呢,他是个聪明的,知道轻重的,发现那把凶器出现在家里为什么没有及时帮肖广兰处理掉。”

“原因只有一个,他早就设计好了,一旦东窗事发就把肖广兰推出来,必要的时候他会为了自己杀了肖广兰,梁小宁的埋尸地无意是最好的下手地点,”陈星河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有苏瑶能听见他的声音了,“我……先睡会。”

吴青桃撩开挡在苏瑶前面的一丛树枝,一边用手帮陈星河扇了扇风,看见他闭上了眼睛:“苏姐,陈副睡着了。”

苏瑶把陈星河往上托了托:“还有多久能到山下?”

江不凡转头答道:“五六分钟。”

苏瑶:“再快一点。”

陈星河不是睡着了,他是昏过去了。别人不知道,苏瑶的后背贴着陈星河的前胸,她先是感觉到他身上发烫,那温度高得几乎要把她的后背灼穿,却又连一滴汗也没有,身体在微微发抖。

发过高烧的人都知道,发热不出汗,身体发冷发抖,说明情况非常糟糕。

许嘉海给陈星河吃的退烧药没能压住,他的体温还在上升。

陈星河的身体本身没什么病理性的的问题,是免疫系统的问题,发烧就是免疫细胞在跟体内的细菌、病毒战斗。

他的免疫力遭受过全面摧残,苏瑶听姜局说过,当时哪怕是一微米的细菌都能要了他的命。

山下停着私家医院的医疗车,苏瑶把陈星河放进车里,声音都有点发抖:“医生,快给他退烧。”

许嘉海看了一眼时间:“二十分钟前用过一次退烧药。”

跟车的医生检查了一下陈星河的体表,皱眉道:“现在只能物理降温,把他的上衣脱了,注意保持干净无菌。”

苏瑶从山上下来,还跳了埋着梁小宁尸骨的土坑,身上手上都是泥,医生一边准备酒精和冰块,递给她一双无菌手套:“脱。”

苏瑶镇定下来,戴上手套,迅速解开陈星河的上衣纽扣。

医生处理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们本来就不建议他从高速上返回去,不然这会儿早该到医院了,就算发烧也至于烧成这样。”

许嘉海靠在车门边,看出来陈星河的身体状况不乐观,语气隐有不善:“他要折回来你们就回来了,付你们那么多钱连一个病人都看不住。”

比起老痕检、肖广兰,甚至苏瑶,他们会不会被那枚炸弹炸死,许嘉海只关心陈星河的命。

“他都把手术刀架在司机脖子上,能不听他的话折回来吗,”跟车医生跟许嘉海是老同学,“行了老许,救人要紧,赶紧上车出发了。”

“那个,美女,车里只能再载一个人了。”

意思是让苏瑶下车,换许嘉海上来。陈星河出事入院以来一直都是许嘉海在照顾,理所当然应该让他跟车陪着。

苏瑶看了看躺在车内推床上脸色苍白的陈星河,转头看着许嘉海:“让我留在车里吧。”

许嘉海:“因为他救了你的命,你感激他?”

苏瑶没说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许嘉海扶了下金丝眼镜,隔着镜片看了苏瑶一眼,似乎在打量她这句话里的感情成分。

最终,苏瑶过了许嘉海的关,从他手上拿到了跟车权。

许嘉海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跟车医生:“他要是坚持不到医院死在半路上了记得让他在临死前在上面摁个手印。”

医生接过来看了一眼,差点被气笑了:“人家都快死了,你还在这惦记着人家的遗产,你究竟有没有心啊老许。”

只见遗产书上硕大的一行字“100的钱和不动产都留给许嘉海”。

陈星河像是能看见一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医生:“看看,看看,昏迷的人都被你给气醒了。”

许嘉海看着陈星河:“想改遗嘱就别死。”说完关上了车门。

苏瑶用柔软的毛巾裹着冰袋,放在陈星河的额头,另一只手的指腹探了下他的颈部动脉,烫得骇人:“医生,他的体温好像还在升。”

医生给陈星河量体温,温度计上的红色警报不断闪烁:“43c,超高热状态。”

“这个温度几乎已经是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医生叹了口气,“往好处想,再怎么都不会往上升了,只会往下降。”

就算是正常人,肺炎、脑膜炎,高烧烧坏脑子造成终身伤害的病例也不在少数。苏瑶没法往好处想。

村民们听说山上挖出了人骨头,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大多数都聚在警车那边,有热心地给警察同志送水的,有对肖广兰指指点点说闲话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医疗车的窗户开着,车子开出去之前,两个村民围在车边,探着头往车里看。

“里面躺着的是警察吗,怎么上一趟山就晕倒了,身体素质这么差怎么当的警察。”

“就是,肯定是走后门进去的,我们每年纳税,养的就是这样的废物吗。”

“哟,怎么还瞪人,说都不让人说啦。”

“闭嘴,”苏瑶对窗外那两人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那两人本来就不是善茬,看苏瑶这个态度,更不讲道理了,插着腰指着苏瑶的鼻子:“你警号多少,我们要投诉,警察骂人!”

“警号是吗,”苏瑶报了一遍自己的警号,“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听清楚了赶紧滚!”

苏瑶看着躺在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陈星河,她知道他的身体免疫力是怎么被彻底摧毁的,也知道他的努力和牺牲换来了什么。

要不是他深入虎穴掀翻了那个巨大的□□团伙,南安市到现在都还乱着。吸毒的打架的,没准哪一条邪路就被他们外出务工或求学的丈夫子女沾上了。

哪怕他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哪怕他身娇体弱见风就倒,他也是个好警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他是个废物。

吴青桃看见这边起了争执,怕苏瑶又被人投诉扣工资写检查挨批评,赶忙跑了过来:“怎么了,骂谁呢你们?”

那两人还在不依不饶:“我们刚才可是录了音的,她骂人!”

苏瑶:“骂你麻痹……司机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陈星河:被老婆狠狠地宠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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