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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月夜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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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畿,管领府。

凉风微拂,冷月如钩,细川高国端坐在案前,细细的擦拭着手中的那把童子切,仿佛抚摸恋人的皮肤般专注。

一阵骚乱的嘈杂声从府外逐渐传入耳中,但细川高国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认真的擦拭着手中的名剑。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下属在门外大声呼道:“管领大人,细川澄元忽然率人将管领府围住,点名要让您出去!”

细川高国似乎并不意外,淡淡地问了句:“对方带了多少人马?”

下属答道:“府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属下的也没细数,大、大概有上千人吧。”

细川高国安心一笑,将童子切插入剑鞘,而后从地上起身对门外说道:“通知香西元盛,让他按计划行事。”

外面“嗨”了一声后,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匆匆离去。

满脸络腮、身穿重铠的香西元盛死死的盯着管领府方向,作为细川高国麾下的头号悍将,虽没受过教育,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但作战勇猛,又善统兵,因此深得高国赏识。

焦急的香西元盛等待许久终于收到来自细川高国的命令,早已按耐不住的他一把翻身上马,对身边的武士怒喝道:“细川澄元撕毁与管领大人达成的协议,现在正率人围攻管领府,如此不忠不义不守承诺的小人没有资格做细川家家督,更没有资格让我等效命!我们要为了细川高国大人而战!随我一起杀过去救出管领大人!砍下细川澄元的脑袋!”

随着香西元盛极具煽动的语言,众武士纷纷喊着“救出管领大人,斩杀细川澄元”的口号朝管领府冲去。

 

管领府外,细川澄元料定细川高国不敢与自己硬碰,一则自己在京畿内的兵马更强,二则自己作为细川家家督,细川高国名义上还要听自己的命令,因此只带两千人前来围堵高国。

这也不能怪细川澄元大意,一则京畿内建筑密集,士兵过多在巷子中也展不开,二则畿内面积也不大,出现情况随时可调人前来支援,因此不必一开始就浪费过多时间整治兵马,要打就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令细川澄元没想到的是,就在众人以为细川高国惧怕不出时,四周忽然响起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接着一群盔甲坚固,刀锋锐利的武士从四面八方杀出,像是早已做好迎战的准备。

细川澄元的手下忙转身迎敌,但就在刚转身之际,原本紧闭的管领府大门突然大开,从中射出一阵爆豆般的霹雳声,让澄元在大门附近的手下死伤惨重。

是火枪兵!细川澄元久经战场,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细川高国的手段。

火枪兵是日本大名购买西方殖民帝国的武器作为装备的新式兵种,主战装备为火绳枪,这种武器威力大,但射程近,装填麻烦,因此并未在日本大规模装备。

细川澄元明白射击间隙是火枪兵的致命缺点,刚组织起人向大门发起冲锋,从门内忽然又涌出一群身穿重甲的旗本武士,将细川澄元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人马杀的四下逃窜。

旗本武士是一群具有特殊身份的日本武士。

“旗本”的字面含义中有“在旗子下”的意味,事实上他们也通常身负大名的指物(印着家族徽章或标识的标志物)或者军旗,拥有非常高的头衔。

在日文中,武士通常会被写作“侍”,其词义中就有保护和侍奉主君的含义。

“旗本”一词的正式启用应当追溯到日本战国时代,其最初也并非指代侍卫武士,而是己方武士在本阵的集合处。

公元1560年开始,日本军队使用马印、军旗以及指物的风潮开始盛行,这也让本阵和主将的位置更加显眼,于是相应用于护卫的武士便显得必不可少。

这些护卫主公的旗本武士们在主将坐镇时护卫本阵,派出斥候四处侦查,主将冲入战场时也会一起伴随左右,撤退时更要为主将殿后。

除了在危险时保护主公、战局危急时奔赴战场外,一些旗本武士还会协助大名制定计划,监管部队的运作,担任军奉行、军目付的职位,一些旗本武士还会在战场之外作为大名重要的家臣团,继续辅佐主君治理领国。

而大名为了巩固和旗本武士的关系,除了采用联姻、收养养子、赐予本家通字等方式来表示亲近,还可以用索要誓书的办法确立忠诚,因此旗本武士的战斗力和忠诚度都十分可怕,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会不死不休。

 

细川澄元万万没想到细川高国早已做好迎战自己的准备,甚至好在府外布置了一支奇兵。

内外夹击之下,自己的人马被打得溃不成军,只好迅速发出信号等待援军前来,自己则与三好之长收拢人马苦苦抵御细川高国一方的进攻。

二人血战了半个时辰,巷子内早已血流成河,残肢遍地,但丝毫没有援军到来的痕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

细川澄元的预感没错,在其手下见到信号后刚准备赶去支援,就发现前路早已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挡住,借着朦胧的月光,众人发现对方背后的战旗上竟印着六角氏的家徽,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对方已经提刀杀将过来,双方在月夜下又陷入一场混战。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京畿内的两处混战早已经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但却没人主动卷入这场细川家的内斗,更让各方没想到的是,近江国的六角氏不知何时偷偷潜入京畿,成为细川高国的盟友。

近江国的六角高赖早就想进入京畿提升六角氏的影响力,但一直苦于没有理由插手其中,因此面对细川高国派来求助的信使,当即表示愿意支持高国,并派出自己的嫡子六角定赖亲率武士前往京畿驰援,并让信使转告细川高国:若不是自己在攻陷冈山城时身受重伤,定会亲自前往。

细川高国正是因为得到六角氏的鼎力支持,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在寿宴上对足利义稙进行羞辱,面对足利义澄的围攻,也选择主动出击,将其困杀在京畿内。

一道锋利的银光闪过,三好之长忙举剑格挡,只听一声清鸣的金属交击声过后,三好之长手中的武士刀被从中斩断,银光带着死亡之吻划过三好之长的前胸。

断刀坠地,胸腔爆裂,伴随着“叮鸣”声,三好之长的胸腔被细川高国手中的名剑童子切划开,鲜红色血液伴随着腹部挤出的肠子一同往外喷洒。

细川澄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忠实的手下被细川高国斩杀,不由怒火中烧,爆喝一声举剑猛击,将一直缠着自己的香西元盛逼得节节败退。

香西元盛武艺高超,趁细川澄元盛怒,暂避其锋,引其进入险境,而后一招突刺命中澄元大腿,将其击伤。

细川澄元见三好之长战死,自己又身负重伤,援军不知为何迟迟未到,若是还留在此处性命必将不保,因此大喝一声撤退,在手下旗本武士的护卫下匆匆撤离战巷。

 

京畿,义晴居所。

在细川高国与细川澄元开战的同时,足利义晴这边也遭遇险境。

足利义晴和赤松义村正在谈论京畿局势,忽然听闻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正欲出门查探,一阵猛烈地箭雨从窗外射进,二人忙趴在地上这才躲过一劫。

二人将案上蜡烛熄灭,在黑暗中悄悄爬出房间,想趁夜色昏暝逃出此处,谁知刚爬进院中,就发现四周却已经布满身穿黑衣面蒙黑巾的武士。

黑衣武士离二人越来越近,义晴紧紧握住手中的名剑三日月,准备与对方殊死一搏,就在两名黑衣武士距义晴仅有数尺时,一道清冷的剑光忽然划破黑夜,照印出这两名武士濒临死亡时惊恐绝望的眼神,使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倒地而亡。

足利义晴转头一看,一人一剑的冢原卜传如同幽灵般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心头顿时为之一振,瞬间安下心来。

黑衣武士中此时走出一名背后正反总共插着八柄太刀的人影,死死的盯着冢原卜传,而后主动将面巾摘下来,正是当日在细川高国寿宴上败于冢原卜传手中的“剑狂”梶原长门。

赤松义村一见此人,就明白这些黑衣武士果然是足利义稙派来刺客。

梶原长门冷声对冢原卜传说道:“上次未能发挥出全力,这次让我们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吧!”

在梶原长门看来,昨日比试并不公平,自己之所以有“剑狂”的称号,就是因为善于使用多柄太刀给敌人造成连续密集的进攻,如同狂放暴雨般疾骤。

而昨日比试为公平起见手中只有一把太刀,因此不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所以梶原长门输得并不服气。

冢原卜传并未说话,默默地握紧手中的剑,静静地看向梶原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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