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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燕宁和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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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知为何,微浓仿佛听到定义侯长舒一口气。不等她说些什么,定义侯与杜仲又再次对看一眼,对她道:“既然郡主有客,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微浓意识到有些古怪,又恐有什么棘手的问题会发生,忙挽留道:“两位还是在偏厅稍事休息吧,我与云大人不会说太久的。”

定义侯和杜仲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出去。两人走到偏厅时,与云辰打了个照面,互相行礼问候。这着实出乎微浓的意料,前些日子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三人,此刻竟是格外客气有礼。

微浓见状更加感到古怪,却也无暇多想,她整了整思绪,径直将云辰迎进主厅内。他仍旧是一袭白衣,但与以往不同,袖口、袍角多了一些绣文,衣料也是上好的云锦,显得他整个人终于不那么清冷了。

像是知道微浓在想什么,云辰开口解释道:“我曾立下誓言,楚国不复,一生服白。如今虽复国无望,但和谈是大事,我总不能在穿着上失礼。”

楚国不复,一生服白。他终于真真正正地放弃复国了,微浓此刻却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

燕楚之战,两国都是输家。

统一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痛,比她想象中更加惨痛,也许正因如此,和平才更加值得珍惜。

面对云辰,微浓的手都快要开始发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找我什么事?”

云辰面色清淡地望着她,先问道:“你还要杀我吗?”

他问完,便发现微浓的眸子渐渐变得犀利,那其中浮现的似乎是恨意;然后,恨意变成了伤心,伤心变成了失望,失望过后,她渐渐垂下眸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你杀他,是为国报仇,我没有立场计较。至于我的杀父之仇”

微浓说到此时,停顿许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口:“你帮我逃出宁王宫,算是救了我一命从前恩怨一笔勾销。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彼此互不相干。”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慢、很沉、很冷、很伤。

云辰听后亦是沉默无言,微浓背对着他,看不见他面上是什么表情。

两人各俱无话,良久,云辰忽然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此次和谈,宁王原本想让原澈也来,但他不肯见你。”

微浓有点不明白云辰的意思,转过身看他。

“他受伤了,伤在脸部。”云辰平静地叙说事实。

“他怎么受伤的?”微浓还没意识到他话中之意。

“烧伤。”

微浓心头猛然一抽:“他是是”

“上次为了助你逃跑,他将屋子烧了,侍卫找到他时,他已经窒息昏迷。当时烟雾太大,看不清路,侍卫救他出去时踩到了地上的水晶珠子,摔了一跤,原澈的脸正好摔在着火的断木上。”云辰仍旧面色沉静:“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但他左半张脸日后只能戴着面具度日。”

戴着面具度日!微浓心头一震,继而是满怀的愧疚。原澈的容貌异常俊美,还有点像是女孩子,他虽口口声声说厌憎自己那张脸,可是她知道,他其实很注重仪表。而如今,他的半张脸却毁了!他再也不能穿得花枝招展,再也不能招摇过市,再也

“伤得严重吗?”微浓唯有如此问道。

“只是脸颊和额头有伤疤,视觉、听觉都不受影响,但他的嗓子被熏哑了。”云辰紧紧盯着微浓,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这就是他不肯来的原因,他不想让你看见他的样子。他还说”

“他说什么?”

“说他自己是罪有应得,让你无需愧疚。”

微浓瞬间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一阵心酸。

云辰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沉吟片刻,转而问道:“你恨他吗?”

微浓强忍情绪,半晌才回:“曾经很恨,非常恨,但我心里知道,原澈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聂星痕中毒太深,他根本不会得手,他甚至不可能闯进主帐而且他当时刺中腰部,也不是致命的伤口,若是聂星痕没有中毒,早就动手回击了,祁湛也根本不会死。”

“看来你不恨原澈,你恨的是我。”云辰依旧平静地陈述事实。

微浓摇了摇头:“我累了,恨不起来了,以后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想再看到你们。”

“所以我和你,以后只能形同陌路?”云辰似有不甘地追问。

微浓很想笑:“不形同陌路,还能怎样?做朋友吗?你的部下、你的死士会同意吗?就算我不再找你报仇,我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啊,我们之间”云辰没再往下说,只是自嘲地一笑。

他们之间,横亘了国仇家恨,横亘了无数人的生命,他们都因此丢失了亲情、爱情,除了形同陌路,好像的确没有更好的关系了,否则对于彼此都是良心上的煎熬。

他丢不开他的部属、他的责任,她也丢不开聂星痕的死,父亲的死。

微浓此刻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不知从何时起,她和云辰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她绞尽脑汁想着话题,突然想起自己见云辰的初衷,遂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

“三王之中没有你,和谈所提及的条件也没有一条关于你的,但你还肯代表宁王前来,是他另许诺了你什么好处?”微浓直视云辰:“或者说,许诺了楚王室什么好处?”

“和谈条款上没有我,是因为我无心再走仕途。新朝建立,无论谁当皇帝,我都不可能与之交心,只可能引其猜疑。我太累了,争权夺利的事情,以前是不得已而为之,以后不想再做了。”

云辰流露几分倦色,也没隐瞒:“至于宁王许诺的好处,是我用真金白银买下了新朝的漕运权。”

买下漕运权?微浓下意识地问:“你买了多久?”

“永久。”

云辰虽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掏银子买的漕运权,可微浓太了解他了,若是别人,买下的也许只是漕运权;但若是云辰出钱,买的就不会仅仅是漕运权,他一定看准了其它隐藏的利益,只不过这利益尚且没有让宁王发现罢了。所以,云辰一定不会亏本的。

微浓没有细问,也对这桩生意不感兴趣,只是好奇:“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一万万两黄金。”

一万万两黄金?微浓旋即明白过来,这钱是从宝藏中来的!相当于云辰自己一分一毫都没有出!她不知道这个数字到底有多大,忙问道:“一万万两黄金,是宝藏的全部吗?”

“大约三成而已。”云辰坦然道:“不过剩下那些钱,我不会挪用太多,一是目标太大,挪用不方便;二是要留下一些,以备新朝不时之需。我只会取个做生意的本金。”

“你和盘托出,就不怕我去告诉别人?”微浓有意诈他。

“你若想说,早就说了。”云辰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再者燕宁停战,局面已经稳定,你若说出来,只会掀起新一轮争夺与混战,这种傻事你不会做的。”

微浓一时语塞,唯有保持沉默。

两人一旦不说话,屋内便显得气氛压抑,云辰今日心头揣着事,原本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来找她,可见到她本人,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他唯有委婉地问:“关于统一之事,杜将军和定义侯都告诉你了吗?”

“告诉了,我没有意见。”这件事上她不想对云辰说太多,唯恐被对方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云辰自问很了解微浓,盯着她的表情看了许久,见她始终没什么反应,才叹道:“看来你还不知道。”

微浓果然抬眸:“你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云辰垂目:“原氏为帝,聂氏为后,此事你知道吗?”

微浓点点头:“我知道。”

“但聂氏没有合适的女儿可嫁。”云辰欲言又止。

“的确没有,”微浓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宁王原青政年事已高,怕是不可能再立后了,否则只有和离过的长公主才符合条件。”

话虽如此,但微浓也知道,宁王登基之后一定是独身,不可能找长公主做皇后,否则两个六七十岁的人就会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什么威信都没有了。

“宁王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甘愿退位,不做这个开国皇帝,只做太上皇。”云辰为微浓解惑。

后者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为何不做?除了他,还能有谁压得住这乱象?”

“他身体不好,自知时日无多,担心自己刚坐上龙椅就会死,到时候还要再乱一次,不利于新朝稳定。”云辰说出宁王的意思:“所以,他想让位于子孙,如此一来,原氏为帝、聂氏为后的诺言便可尽快兑现。”

“他选好继承人了?是谁?”微浓更关心此事,不过方才云辰说了那么多,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原澈。”云辰印证了她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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