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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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在辽阔天际留下一团如血的赤色。海兰察和福康安从野林子里狩猎回归,两人的马鞍上啲哩啷珰的系着成堆的猎物,收获颇丰。行至海兰察帐前,有侍从牵过两人的肥壮骏马,拉到一旁卸鞍喂草去了。

福康安掀帘而入,径直走向枣木圆桌上那盏白釉茶壶,水囊里储备的水早就被他喝干了,被毒辣的太阳蒸腾一天,他嗓子干痛得快要冒了烟。一阵畅饮,如久焊的大地逢遇雨露,精神也顿时清爽了许多。一低头,方发现圆桌上横躺着一封无字信封,“海兄,你的信。”福康安无精打采的说,显然对这封信没有多大兴趣。

海兰察阔步走来,如刀刻的刚毅脸旁露出一抹惊异,拆开牛皮信封来看,寥寥数字读了一遍又一遍。忽地,凝重的脸露出一丝柳暗花明的笑意,将雪片似得信纸轻轻一掷,不屑道:“小儿把戏。”言罢,回身退到屏风后换衣服去了。

“什么事?”福康安漫不经心的问,又低头饮了一口香茗。

“你自己看吧。”屏风后传来海兰察浑厚的声音。

福康安读罢,懒散的眸光骤然一聚,斜飞的剑眉微微蹙起。这不会是她给海兰察写得信,那会是谁,为什么要用她的名义呢?福康安伶俐的眸光流转着,心里隐隐不安。

令贵妃与九格格,永琰与永瑆先后来到老佛爷帐内请安问福。九格格性子活泼好言,老佛爷问一句,她要答三句,哄得老人家心情舒畅,倒也没注意到一旁心不在焉的茗萱。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她好像一点记忆也没有,只掰着手指挨时间,好不容易挨到了交班的时辰,茗萱长舒一口气,晚膳也没心思吃就独自回帐了。

回到帐内,一封无字信封摆在梳妆台上,茗萱与昭碧共处一室,无字信封没有落款,她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给她的。踌躇片刻,想想还是算了,等昭碧回来再说吧。

躺在绣塌上,茗萱脑子异常清醒活跃,目光不自觉落在梳妆台那封牛皮信封上,无形中仿佛有一根红绳揪着她的心,扯得她的心焦躁不安,又慌又痒。她和昭碧日夜相处在一起,早已没有什么秘密,就算那封信是写给昭碧的,她先看了,昭碧也不会责怪她吧。

这样想着,茗萱拆开了牛皮信封,一行苍劲有力的行书映入她的眼里。

“今夜子时,白桦林见,有话对你说。——海兰察”

茗萱用信抵住狂跳不已的心口,他不是要娶妻了吗,为何还要来招惹自己,不如一刀两段来得干脆。莫不是昨日有旁人在,他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所以才邀自己今晚白桦林见。茗萱这样默默的说服自己,人已经坐在铜镜前开始一下一下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

插在青丝间的枣色木梳忽地一滞,海兰察士兵出身,一个武将,如何写得了这行云流水的笔体?难道是他找人代笔?可子时白桦林见,这绝不像光明磊落如海兰察这般人的行径。茗萱攥着手里的木梳踌躇思索着,齿痕清晰的印刻在她纤细的指尖,殷红点点。直到外面的天完全黑透,她还在犹豫着该不该去赴这个莫名其妙的约。

草原的天黑的有些晚,而黎明来得又很早,大概是这里的地势离天空更近的缘故。待夜空完全黑透,玉娴就潜伏在茗萱账外的一处草丛里,更深露重的,倒真是难为她了。白日里她设计计谋潜入海兰察和茗萱的帐内,放入那两封伪造的信;晚上又潜伏在茗萱帐外翘首以盼,想着子夜时分,她带着和琳闯入深林,撞见这一对痴男愿女,到那时茗萱真是百口莫辩,如何也说不清了,她的名节清誉也会蒙上一层不洁的阴影。

玉娴愉悦的心情因为延迟的等待而有些慌张不安,子时都快过了,怎么还不见茗萱从帐内出来。心思游离间,一个娇小清丽的身影打着八角琉璃灯笼,步伐有些迟疑,但还是朝着白桦林的方向去了。玉娴嘴角一勾,差点笑出声来。

玉娴半刻不敢耽误的往和琳的帐篷走去,海兰察是否赴约她还无从知晓,她没有分身数,不能两边全都兼顾。可即使深夜只茗萱一人出现在密林之中,也足够令人匪夷所思的了。

“我有要事找笔帖式和琳大人。”

和琳帐外的侍从见来者一脸严肃神情,又报出和琳的官职姓名,虽然是个女子,也不管有一丝怠慢,急忙进去向何琳通报了。

和琳掀帘而出,温润如玉的脸庞因见来人而闪过一丝诧异:“玉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玉娴眼光扫着帐门口的两名侍卫,和琳会意的秉退下去。

“是,这么晚了,我本不该打扰的,可是刚才我看见我妹妹茗萱,打着灯笼朝帐营后方的那片白桦林去了,那片林子漆黑幽深的,她一个弱女子,我担心她会出事,所以……”

玉娴还未说完,和琳就有些担忧的听不进去了,难怪昨晚见她那么仓惶无助的奔跑,那双含着两汪不知为何而流的泪眼,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心有余悸,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她边走还边回头张望着,不知是怕被人发现还是在等什么人……”玉娴断断续续的说着。

“走——咱们先去看看再说。”和琳从帐内取出宝剑,便和玉娴朝白桦林的方向匆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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