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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道不同,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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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看见了。”公主悲哀地笑道。“我那不成器的丈夫,真是个绣花枕头。”她双手捧泪。

  裴劭说:“臣……臣实不知。”他隐瞒实情,对他,对公主都好。

  她笑道:“你在撒谎,可是人人都希望如说得那般。”公主并非看得开,而是在深讽当下。

  裴劭简单地说:“若您想回去,臣即刻送您到府上。”

  公主的府邸在兴化坊,准确来说,是驸马的宅邸。太华公主姓赵名柔仪,是主上长女,自幼养在皇后膝下。在外人看来,她是天之骄女,可像他们这样侍从主上左右的人眼中,这一切就像笑话般。地位高地非一句两句话决定,或许它的因素有许多,但绝非一句出身可断。

  太华公主的驸马是开国功臣之子,右卫将军郑鸿。出人意料的是,论及辈分,皇帝所选的驸马乃是公主的远房表舅。从一开始,公主就是皇帝为了褒奖韦家而赠予的礼物。

  刚刚风筝落下,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还不得而知。

  公主侧看窗外,车水马龙的长安里,唯有他们与这格格不入。“我只问你,他有没有……做出?”

  他刚刚的确看到驸马与人窃窃私语,而且举止可疑,又想到近日有关驸马的传言,也许不是空穴来风的消息。

  裴劭眼神一阵慌乱,“臣确实有所耳闻,可是韦家世代骁勇,又手握兵权,即便是传出了事,我想那也是有心人臆造的。”他战战兢兢地说了这段话,以让公主安心。

  “自古以来,不是她连累了他,就是他连累了她。公主驸马哪里是做夫妻,分明就是冤家。”她冷言道。

  裴劭打算做个旁观的冷眼人,便说:“公主不必悲观,风言风语太多。”

  公主压根就没在意他的话,而是说:“我并不在意他的生死,我只在意我的。”

  看来公主与驸马不和,那是真的一点没错了。裴劭顿感自己不该送她回家,简直是给自己找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说:“您不该说这番话,这种话让陛下听见,又会斥责您了。”

  “可我偏要说,不光如此,我还想早点摆脱他。”公主说这番话并不悲痛,与早些年她在圣上面前哭诉自己的不幸大相径庭。几年里,她成长了很多。

  裴劭说:“您不该在这和我说。”他的话抑扬顿挫,甚至略显生硬与刻板。“若是内子在这,也会劝你。”

  他之所以有这份送公主回家的“殊荣”,全是因为他娶了公主出阁前的侍女。妻与公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他是借着妻的光才有今日。

  “但我就是要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婉凝当初下嫁你这个破落户,更不知道你哪点好,但如今我还要倚仗你行事了。”

  纵使她再如何清贵,也不过是娇纵惯了的女子。

  裴劭从容地说:“公主即使不需要我,也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地等着奉承公主。”尽管脸上毫无波澜,但他手一用力,就使马车停下。

  她瞟了一眼他,“秘书郎,若你不是裴阁老的儿子,你也不会有今日。我们都是一样的,倒不如来帮我个小忙。”

  裴劭只想到四个字,来者不善!“公主不必拐弯抹角,就请直说吧。”他很看不惯玩弄权术的人。

  公主顺势说:“你帮我弄到韦鸿的罪证,事成之后,我就帮你在秘书省立足。”

  赵柔仪贵为公主,可她有名无实,这笔交易就算成了,对裴劭而言,也是得罪人。

  裴劭说:“贵主,您还没看清局势,如今我大齐,说得算的就那么几个人。纵使我的确网罗到将军的罪证,恐怕也无能为力。”

  公主冷笑道:“没看清事实的是你,当今圣上位列九五之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早晚那些人都会死,我们大可以推他们一把。”

  裴劭不寒而栗,他一句话也对不上。

  公主之前神色冷若冰霜,但现在同那些柔婉的仕女般,“我同你一般,也看不惯他们的做派,不过可怜且可悲的是我们与他们,同在一个位置上。同在大齐的苍穹下,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遵从规矩。这些规矩不是冥冥中注定,我想是事在人为吧。”

  软硬兼施,让他逃都逃不掉。

  裴劭转而笑道:“公主真不愧是英才,我想有一天,公主亦会成为女中王。”

  公主却没展开笑颜,而是冷冷嘲笑道:“哼,女王。”

  裴劭仍说:“不过,我还是不太懂,为什么公主要如此对待驸马?”其实同被驸马不待见,但要他做这种事,终归得有个原因吧。

  “因为他与某些人关系密切,而且他形迹可疑。”

  只是这样?裴劭觉得不然,恐怕里面还有文章可以做。“公主是指?”

  “到地方了,再多待下去,会令人起疑。”公主却下车,“以后不要带婉凝来舍下了。”

  裴劭说:“内子她,她很牵念公主。她还说要拜见公主。”

  公主无奈却仍抿笑道:“谢谢。也请她保重。”

  裴劭清楚看见她眼边泪痕,没消去的泪痕。刚才她坐在车里,痕被光影掩去了,可现在那抹浅红,却格外醒目。

  整日的对话,唯有她刚说的这句是真心话。“为了公主这句话,臣会尽力而为之。”

  裴劭很清楚他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

  驸马出身显赫,又与世家大族来往密切,一旦树敌,公主和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也许会悄无声息的像冯皇后一样“暴亡”。但既然要做,就要改变整个朝局。

  裴劭拱手,“臣告退。”

  公主点点头,就离开了。她鹅黄色的长裙,与长安黄昏融为一体。

  “回去该向太子问罪。”

  裴劭朝皇城望去,巍峨的皇城,不容他人染指。可时移世易,这座紫微宫,被数朝占过,但没有真正长久的。对于这片土地来说,都是过客。

  但他听到公主那番话,他并没后悔对其说僭越的话。

  “终有一天,公主是不是也能践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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