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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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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月隐悬,寒星烁烁,夜色如砚,深稠浓郁,夜人梆子声歇歇入耳,夤夜寒光,室明如昼。

  慕衍乌发未挽,如瀑若墨,身披贵紫色厚实鹤氅,眉峰微蹙,右手执锥,凝神贯注精雕着一块巴掌大的乳白温润软玉。

  一貌美宫婢跪伏塌前,姣花软语,温贤驯良为他递茶送酒。

  软玉成形,长袖一挥,传来器物清脆砸地的闷响,慕衍执樽细酌,火烛摇曳,神情莫测难料。

  宫婢心中一惊,面色苍白,双手止不住颤抖着攥紧酒壶,忘了添酒。

  慕衍凤眸微眯,倏忽一笑,风清月霁,朗色无边。

  他伸手搂过貌美宫婢,狂热放荡,掬起她耳边散乱秀发,鼻头轻嗅,品砸回味道:“桃儿才几日未见本殿,怎就如此生疏?实在是让人伤心啊!”

  慕衍语气轻挑放肆,神情慵懒懈怠,何谈伤心?

  桃儿不自然的牵扯嘴角:“殿下威严俊逸,桃儿爱慕殿下尚且不及,怎会疏离?”

  慕衍不答,右手把玩她耳际鬓发,缄默出神。

  桃儿妖媚笑着推他道:“殿下,如今夜色已然很晚,安歇罢。”

  慕衍俯身亲吻她额头,柔声道:“你先回去,本殿还有要事要办。”

  桃儿怔怔,嘴角微噘,搂住他胳膊抱怨道:“殿下嫌弃桃儿么?有甚要事非得晚上才办?”

  慕衍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桃儿听话,乖一点儿,本殿明日唤你。”

  慕衍每每各种借口搪塞于她,别说侍寝,她连接吻都不敢宵想,别提完成什么任务了。

  桃儿心有不甘,观他神色,未敢发言,暗中撇嘴,起身告退。

  “出来!”

  红衣男子手拿折扇,漫步而来,揶揄摇头道:“软玉温香,竹马青梅,殿下艳福不浅。”

  慕衍拿起酒杯狠狠掷向他,怒火中烧:“滚!”

  乍闻此言,他还真就疾步向殿门走去。

  慕衍咬牙切齿道:“回来!”

  红衣男子立住回身道:“方才殿下不是让我滚吗?怎么这回儿又要我回来?”

  慕衍一口郁气憋在胸口,起伏不定:“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红衣男子收起折扇正色道:“怕是不妙,司马小儿不肯应允,定是惧怕君染那厮势力。”

  闭眼复又睁开,慕衍眸光大煞:“若真如此,只能另作打算了。”

  “桃儿这丫头怎么办?要不要我……”

  慕衍摇头道:“不急,莫要打草惊舌。”

  两人商榷良久,直至金鸡破晓,曙光微现,方才作罢。

  晚风凛冽,寒冬腊月,繁华皇宫内,竟显出几分萧条荒凉,冷,寒意瘆人,穿皮透骨,明渊殿外,青石板铺就,宫婢宫侍们屏息凝神,跪伏在地,膝盖下方赫然一片雪渍。

  太医和雎胸口紧窒,难以呼吸,大冷天的手心沁出些许冷汗,双唇颤抖,重重磕头:“相父大人,下官无能,娘娘所中之毒无药可解,老臣也是回天乏术啊,还望相父恕罪!”

  太医何雎尚且束手无策,更别提那些庸医脚夫了!

  君厌恹恹扶额,神色倦怠,定定心神,抬手示意何雎起身问道:“此是何毒?”

  何雎额头淤青肿胀,针扎似的刺疼,身体抖成筛糠半晌摇摇头道:“老臣亦不知。”

  一双雪白柔荑揭开挡住众人视线的朱红幔纱,粉戴流苏荡出剪影,何贵妃眼下乌青,娇媚动人脸上增添了几分病态美,她单衣襦裙,赤脚落地,玉足在昏黄烛光下泛着莹润光泽,纤巧秀美。

  “退下,全部退下!”

  众人皆埋首胸前,不敢抬头,等候君染指示。

  君染淡淡开口:“下去罢。”

  三分无奈,七分疲累,业已倦恶这等宫闱乱事。

  何雎携众宫婢宫侍施礼井然告退。

  何妃踌躇再三,踮脚伸手从背后搂住君染,感受他炽热体温,眼眶含泪:“染,如今我已时日无多,你还是……不肯要我么?”

  泪水透过衣衫,晕染起朵朵水花,何妃抽噎不止。

  君染心无波澜,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臂膀,远离几步道:“娘娘请自重。”

  何妃香肩裸露,脸挂泪痕,声嘶揭底:“君染,那日桃花树下你问我是否心有良人,我未答,今日我将心剖出来给你看,我心悦你,爱慕你,愿舍身于你!”

  君染背身而立,两人咫尺之遥,任凭她怎样努力就是够不到,抓不着,看他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何妃面色灰白,逶迤于地,恨声笑道:“君染,晚了吗?你嫌我,”倔强的紧咬下唇将血腥之气压在喉下,她泣不成声:“别走,留下来,就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烛光明明灭灭,明渊殿重现平静。

  “哦?中毒,哼!苍天有眼,贱人果真报应不爽。”

  阿翁惊悸不定:“老奴糊涂,娘娘没动手么?”

  邬谭目光阴鸷,冷笑几声:“贱蹄子一个,何劳本宫出手?”

  阿翁不解道:“若非娘娘,那该是谁呢?相父护她宝贝疙瘩似的,谁敢出手?”

  阿翁此言确实不错,何妃入宫以来,兀自仗着君染那厮威势,掌凤印,统后宫,甚至连当朝太后都不放在眼里,每每晨昏定省借口身体不适,简直比西天佛祖还要难请。

  邬谭心情畅快,早膳多吃了两口燕窝,头也不喊疼了,吩咐宫婢为她挽髻,要去昭离那逛逛。

  “嘶,蠢货,发髻都弄不好,留着爪子作什么?”

  邬谭踹她一脚,手上朱钗往她脸上乱戳:“不长眼的小蹄子,哀家悯善惯了,连你也敢欺负不成!”

  宫婢疼得抬手去挡,手上被扎出好几个血窟,顺着掌紋蜿蜒流下,滴滴答答,溅到了月白宫衣上,她哭着赶忙磕头求饶:“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阿翁轻叹口气,斥道:“弄疼了娘娘,还不快去敬事房领罚,杵着做甚!”

  宫婢猛点头:“是!是!”

  连滚带爬趔趄着跑了。

  阿翁拿过妆台上的梳篦为她重新绾发,邬谭镜中端详,朝云近香髻双股穿插,复盘于顶,略垂散髫缚于耳畔,越发衬得她双眸剪水,琼鼻樱唇。

  邬谭感慨:“阿翁,我老了,不再适合姑娘发髻了,换了罢。”

  阿翁鼻头酸涩,笑道:“娘娘不老,还是原来的小姑娘。”

  邬谭无言,镜中注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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