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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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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深处的酒馆内,一老一少仍在饮酒,不过却少了些许言语,因为做晚辈的借着酒劲问了一个看似无心,实则却心思复杂的问题。

身为皇十四子的萧韵当时满脸醉意地与老人问道,若是北境日后出现内乱,他萧韵该帮谁,是由朝廷册封,看上去更加名正言顺的七公子张麟轩,还是实际上北境军中日后真正的主心骨,被誉为“中军指挥无敌”的三公子张麟熙。而且萧韵还直言不讳地表示,他心里其实更加倾向于三公子张麟熙,毕竟长公主萧若君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是昔日宫城之内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对于七公子张麟轩,萧韵与他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也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反倒是昔日痛打萧承恩那件事,有些对萧韵的胃口。世人都说帮理不帮亲,他萧韵也不想帮亲,可似乎“理”这个字,看样子也并不在张麟轩这边。

镇北王不日便要拿着那道旨意就此离开京都,返回自己的封地,而在萧韵的心中,虽不至于火上浇油,可到底还是很期待那三州军民在听说继任世子之位的人是张麟轩后,脸上究竟会是怎样的神色。

世人追求某物,若是得不到,往往会退而求其次,但却绝不会心安理得地去接受相较而言,最差劲的那一个。要知道昔日的大公子张麟诚最后差的无非就是一个被朝廷承认的世子之名而已,而在北境三州之内,无论是原本的各家旧世族,还是后来崛起的那些老一辈征战沙场的武将,亦或是北境安定之后所诞生的诸多读书人,无一不将其视为日后的王位继承者。

其实在当初的那段岁月中,这位待人宽和的公子曾的的确确地给许多人都带去了希望,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会让人感到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可以更好,但只可惜最终却依旧没能逃得过那“事与愿违”四个字。

有这位大公子张麟诚珠玉在前,那么这位七公子接下来的处境,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真可谓是举步维艰,甚至最终也许连那差强人意都做不到。

需知如今世人的口水,是真会把人骂死的。

对于萧韵的问题,老王爷并未给出答案,只是笑着喝了杯酒,脸色平常,瞧不出什么异样。

见老王爷不说话,萧韵原本一肚子的问题便也就没了想说的思念,于是便没有继续与老人追问,只是接着喝酒,最终给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夕阳落山之后,天往往黑的很快,而在天黑之后,酒馆的门外便多了一个身穿大旭武将朝服的老人,瞧着与老王爷的年纪差不多。

来者是那六位尚书之一的兵部尚书,王越。

这位兵部尚书大人站在酒馆门外,与门内的老王爷恭敬一拜,坐在酒桌旁的老王爷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问道:“既然来了,要不要坐下喝一杯再走?”

门外的兵部尚书大人摇了摇头,拱手道:“多谢王爷您的美意,可下官公务在身,恕下官不能相陪。”

老王爷便不在多说,只是端起酒杯,自己喝酒。

“既然王爷您没别的吩咐,那下官这就将十四皇子送回其府中了。”

老王爷点点头,示意这位兵部尚书大人自己进来背人。

二人离开之后,乐毅便出现在老王爷对面,老王爷示意他坐下,陪自己在喝会儿酒。

乐毅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喝酒仿佛也没有什么兴致。

老王爷打趣道:“你现在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了?还真把自己当刚过门的小媳妇了,动不动就闹着回娘家?”

乐毅愤愤道:“张允执,你说你跟一群老的,甚至老的都成精的人,都他娘的没受过这个鸟气,然后你就让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恶心你?还装模作样地帮这个,帮那个,这种挑拨之语你听不出来?”

这是车夫乐毅近十年来唯一一次直呼老人的名字,足可见此番被气得不轻。

作为当事人的老王爷却反倒笑呵呵地说道:“我自然听出来了,所以我这不是没理他吗。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又一口一个张伯伯的叫着,换你的话,你忍心去欺负一个孩子?”

乐毅没好气道:“但愿别人跟你儿子说话的时候,也能这么想!”

老王爷不禁白眼道:“我儿子又不恶心人。”

乐毅讥讽道:“确实,那几个老家伙不算人。”

“到底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怎么的也算半个家人不是,彼此之间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伤了和气,日后过年可还怎么一起和和气气地吃顿饺子。”老王爷轻声笑道。

见乐毅依旧闷闷不乐,老人便接着解释道:“董恪跟芈元两人其实与当年之事并无关系,只是当时的局势就摆在那里,容不得两人置身事外,至于他们二人的是非功过又如何计较,儒家诸位圣人早已盖棺定论,就无需你我两个闲人多费心思了。”

“至于其他几人,无非就是一介囚徒,终年不见天日,一辈子若无其它变故,也就这样了,活死人而已,又何须与他们仅仅计较。”

乐毅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将手边方才那小子用过的酒碗丢到一边,换了个新的,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老王爷轻声笑道:“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记得别这样喝酒,因为只会越喝越难受。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都还没怎样,你难受个屁啊你。”

乐毅越想越气,忍不住敲了一下桌子,然后骂道:“真是一窝的狼崽子,屁的情谊都没有!。”

老王爷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在那张酒桌的旁边,躺着一个像是读书人的年轻人,本已酩酊大醉,却依旧自己与自己灌酒。

老王爷轻问道:“要不咱俩打个赌?”

乐毅瞥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立刻说道:“滚,不赌。”

与老人相处多年,十赌九输,唯一一次赢他,还是面前这个老人故意为之,所以赌个屁的赌。

老王爷抿了一口,望着角落里的那个年轻人,不禁嘴角上扬,然后轻声道:“但愿这次还是我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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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来临,明月依然。

赊月城内的驿馆门外,张麟轩正坐在台阶上,仰头望着天上明月。今夜的月光,不知为何,落在少年眼中,仿佛格外亲切,就像是与一位故人遥遥对视一样。

如今身为赊月城城主的张麟燚依旧没有归来,少年的南下之行故而不得不又耽搁了一日,但好在兄长着人送来了一封信,算是报个平安,而且信上明确告诉张麟轩,明日下午兄弟二人便可相见。

至于突然离开的师父,张麟轩倒是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听那头鬼物潇然说,是去了朔方城,想来应该是出了些变故,故而不得不亲自去处理一下。

三更天,少年依旧坐在驿馆门外,毫无困意,对于一些事情,正在默默复盘,大致捋清脉络之后,张麟轩便停下思绪,开始以自家师父传授的一道法门,开始重新尝试缩小心神,从而时隔多日,再次进入心湖气府当中。

就在少年运转周身元气的时候,剑客张欣楠飘然落地,身边跟这个自称是灵主的孩子,孩子的身后,背着一柄巨大的铁剑。

那柄铁剑的样式极为古老,除此之外,便再只剩下一个特点,那就是重。

异常的重。

重到就算是连张欣楠这样的剑客在握住剑柄的时候,也不禁感到有些吃力。

不过背着铁剑的孩子却对此毫无感觉,似乎就像是普通人捻起一粒米一样轻松。

孩子看着坐在门外台阶上的张麟轩,不禁朝着张欣楠问道:“这就是你选的徒弟?这也太差劲了吧!”

张欣楠面色如常,什么都没有说。见面以来,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孩子所说的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自己的这个弟子在某些山上人看来,确实很差劲,没什么好辩解的,不过自己的弟子也并非一无是处,总归是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片刻之后,张麟轩睁开双眸,第一尝试,最终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

睁开双眼的张麟轩着实被眼前这个凑过来,脸对脸盯着自己的孩子给吓了一跳,哪有谁家孩子长得这么寒碜的,面色铁青,毫无血色,脸颊凹陷,反正怎么难看怎么来。

其实孩子并不长这样,也不是这个自称灵主的家伙在故意逗张麟轩,毕竟他还没有这么闲,之所以如此,问题自然是出在张麟轩身上,因为他如今的修为低的离谱,他没办法真正地“看见”这个背着铁剑的孩子。

对于少年的心中所想,这位灵主大人也懒得理会,只是淡淡地问道:“与你换个东西,换不换。”

张麟轩一脸疑惑,“换东西?”

“以剑换剑,换不换。”背着铁剑的孩子接着问道。

此刻站在孩子身后的张欣楠,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神色凝重起来。

因为这场各取所需,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以物换物,盈亏皆由己,亦皆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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