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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源自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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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麟轩所给出的答案,林玄一笑置之,并未言语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衣剑客,神情有些疑惑,仿佛再说,难不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如此简单的答案,用得着想这么久?

张欣楠冷哼一声,懒得去争辩什么。当他转头看向少年时,神色格外欣慰,脸上笑意无论如何也藏不住。因为张欣楠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少年说出的答案虽然简单,但实际上却是深思熟虑之后,自我本心所见的“真实”答案。所谓的真实,自然是身临其境之后的切身体会。

那条既在天外,也在人间的“大河”,若即若离,是似而非,看似离众生很远,实则却又近在咫尺,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公平,一种绝对意义上的公平。

天地间的有灵众生,无论事旧日里的神族,还是如今的人族与妖族,都可以一睹它的真正容貌,来到在某处河畔之时,即可举目眺望。不过在绝对的公平之余,它又显得格外残酷。虽然允许天地间任意生灵的到来,但路途之上却困难重重,免得不让人举步维艰。观大河之真容,如同爱莲者观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对于那些胆敢擅自进入水中的所谓行者,无论事逆流之人,还是顺流之人,皆视如王朝逆臣一般,时刻使其遭受光阴磨损之苦,轻则魂飞魄散,哪里来回哪里离去,重洗走一遭轮回。重则身死道消,一切痕迹被尽数抹去,此生仿佛从未来过似的。

不过对于某些修为高深之人,或是一些特殊的存在,他们往往都可以置身于河中,而不受任何惩罚。例如那一袭青衫便属于前者,而被他拘禁之后又送入轮回的河神则属于后者,妖族始祖之一的白泽,以及日后某个注定投水的道人也同样属于后者。这些人与鹿衍不同,他们大多都是河流本身所选择的“秩序维护者”。

至于鹿衍,则是一个以纯粹修为跨越了极长光阴刻度而来到世间的“秩序破坏者”。最初的那段岁月里,大河的本意是将其渐渐消磨,或原路送回,或就此抹去,但最终却徒劳无功,双方至此便只好井水不犯河水。只要鹿衍的言行不太过分,不曾严重地违反秩序,那么这条名为光阴的长河也就懒得管他。

倒不是说真的无法制裁这个秩序的破坏者,只是为此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甚至于有可能会削减河床原本的宽度,如此得不偿失,倒不如两者相安无事。光阴长河近乎本能的趋利避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无疑是对那一袭青衫的纵容。

相关的一切事情,屋内的白衣剑客大多清楚,之所以不曾插手其中,是因为既定的河道如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去迫使河流改道。最起码在那个名叫剑禹的家伙还没有回来之前,一切就应该是这样。

万年之中,鹿衍不断地以各种形式在世间奔走,看似做的极多,实则到目前为止,一切既定方向都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改变。不过若是现在便冠以“徒劳无功”四字,未免有些草率,因为未来的结局如何还犹未可知。

林玄也不理睬张欣楠,而是选择了重新落座,然后微微扬起头,上下打量着少年,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万物之灵生而亲水这无可厚非,但若说能够寻到路径,从而去往那座河畔则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寻常人等一辈子都做不到。至于修行之人,其实也是讲究天赋机缘的。纵观古今,唯有四人能够在悟道之处便轻而易举地踏足那座河畔,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无一不是凡俗众生所需仰望的山巅之人。反观你张麟轩,既无机缘,也无天赋,所以说是如何寻到那里的,不会是你这位剑道师父帮的忙吧?若是如此的话,先前承诺作废,真相自己去找。”

张欣楠走到林玄身旁,端起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然后拄剑而立,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对张麟轩而言,剑客此时的一举一动无异于是在帮着撑腰,仿佛在告诉少年,老前辈什么的可以暂时不用去管,出了事,师父手中有剑。有些言语该说就说,有些事该问就问,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叫人冤枉。

对于倚老卖老,装模作样的落座之人来说,无非就只有两个字,而且还是个问句。

问剑?

白衣剑客的无赖举动,免不得要让林玄头疼。不过事实却好像并非如此,林玄嘴角微微扬起,心中竟是有一丝难得的喜悦。有些莫名其妙的心安,似乎又回来了。

张麟轩上前一步,作揖答话,“老先生所言,晚辈实是一知半解,深感糊涂,故而还望您见谅。所予答案,乃是晚辈思虑之后所得,并无师长相助。关于某座河畔,晚辈的确是略知一二,但若说方才心神置身之地是否就是那里,暂且不好轻言定论。茫茫天地间,黑压压的一片,唯有身前不远处有一条极窄的小河,仅能容纳一人行船。”

林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欣楠,神色竟然有些震惊,转而又看向少年,沉声道:“继续说下去。”

张麟轩点点头,继续说道:“老先生问我世间本来的样子究竟如何,我虽在书中看过有关内容,但终究不是自己所得,故而无法转述给您,免得闹出笑话。”

林玄轻嗯了一声,以示认可。一知半解的学问,自然无法轻易予人,否则既免不得贻笑大方,也在无意间坑害了旁人。旁人若是再说与旁人听,那么罪过可就大了。有些东西不是看过之后就能全部明白的,不然又哪里来的“温故而知新”一说。看过不等于明白,学过不等于学会,所以当一些话要说出口之前,理应学会慎重再慎重。

“以书中之言为媒介,思索着老先生的问题,渐渐地心神便沉浸在了一种莫名奇妙的环境之中,由此所生出得感悟极多,但始终都无法得到自己真正想到的东西,直到看见了那条小河,以及水面上缓缓而行的孤舟。”

林玄笑问道:“何解?”

“水流或缓或急,正如人生或慢或快。水上行船,如人行世间,偶遇风浪,偶得晴空,甘苦并重。孤舟为一人,无论死生,皆独来独往。至于船下流水,便是人生在世的种种经历,如一幅幅光阴走马图。”

林玄微微一笑,不作评价,而是以心声与张欣楠言语了一句,“置身其中不假,但却并不是凭借着自己的能耐一步步走过去的。至于那本书的秘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原本就是祸害,非要留存至今,坑害前人后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张欣楠神色漠然地看了林玄一眼,但后者却不在乎,继续以心声说道:“罢了罢了,空欢喜一场,多说无益。有些事,我不会管的,您老自己看着办。”

林玄看向少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道理嘛,好像还不错,不过还是差了点。之后再好好想想,等哪一天真的想通了,就来老宅找我,届时除了告知全部真相外,还有一份惊喜等着你,所以加油吧,晚辈!”

不得真相,难免有些可惜,但张麟轩还是神色恭敬地作了一揖,“多谢林老先生指教。”

林玄摆摆手,轻笑道:“言重了。指教谈不上,彼此讨论些零零散散的东西罢了。”

林玄忽然站起身,然后走到小姑娘身边,柔声道:“老夫不过随便在南山城内逛一逛,就能与你重逢,可见彼此间的缘分极深。等日后返回了朔方城,记得来家里逛逛,别的不敢多说,但桂花糕一定管够。”

李子轻咬嘴唇,赧然一笑,“我其实吃东西很少的。桂花糕什么的,一两块就够了。”

林玄有些后知后觉,急忙捂住嘴巴,凑近些,小声嘀咕道:“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子有些羞嗔的点了点头。

林玄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微笑道:“老夫当然知道你这丫头吃东西少,之所以准备这么多,还不是因为想让你多来几次?”

李子展颜一笑,如此解释,算是勉强挽回了自己一丢丢的形象。虽然可以再更好些,但也还不错,能够接受。

“叨扰多时,老夫如今也该走了。还望诸位留步,日后有缘再会。”林玄拱手道。

众人还礼,准备送老人家离开,但张欣楠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淡淡地说了一句,“省点事,自己走,免得还要麻烦别人。”

林玄摇摇头,无奈一笑,随后一闪而逝,化作一道流光遁去。目的已经悄无声息地达成,索性就回去继续看门,免得出现什么纰漏。至于秦凤仪那个小子,见与不见,问题不大,因为打散因果牵扯一事,对于老人而言,只要站在一定距离内就可以做到。

等到林玄离开之后,张欣楠突然临时起意,便以心声送去了一句话,“厚此薄彼,未免有些不妥吧?”

“一半一人,各有侧重,很公平。”林玄回答道。

“与女子讲理,是不是有些……嗯,更何况还是在情爱一事上?”

林玄并未继续作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说话呀!”

林玄没好气道:“烦着呢,别理我。”

四通馆内的张欣楠闲来无事,以手指轻击桌面,看着一红一白,两道渐渐走远的倩影,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被女子记账的滋味,应该还不错。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丫头究竟是怎么看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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