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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重归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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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不知何时落了几只黄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大清早便扰人清梦。女子不大情愿地翻了个身,抬手挠了挠自己遭乱的头发,打个哈欠,只得满脸无奈地坐起。揽过肩头长发,恍惚间好似溪水流过山峦,晃晃荡荡,睡眼惺忪地穿好衣物,但其实也只不过是随手披了件浅红色的敞口纱衣而已。

入夏之后,天气炎热,如此打扮,非但可以凉快些,最重要的是方便。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但某人如今在外游历,自然是瞧不见的,况且自己也不爱出门,所以化那么精致的妆容给谁看?倒不如由着性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赤足踩在竹子铺就而成的地板上,缓缓走到窗边,轻轻将其推开,挥了挥手,也好将那几只黄雀赶走。和煦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屋内,不经意间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令人如醉如痴。

女子刚要返回床榻,再睡个回笼觉,却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位俊俏公子正坐在门槛上,然后歪着脑袋,满脸笑意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之下,竟是不由得羞红了脸。

未曾及冠的俊俏公子缓缓站起,一袭玄色长衫,衬着俊美的身形,他柔声开口道:“睡醒了?”

女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抬手揉了揉眼眸,这一刻睡意全无,终于算是完全清醒了过来。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以贝齿轻咬红唇,眼中顿时满是喜悦。

俊俏公子缓缓张开双臂,眉眼极为柔和,言语间却故作嗔怪道:“傻丫头,还不赶紧过来。短短数月,难不成竟然连自家夫君都不认得了?要是再搁那傻站着的话,休怪我稍后打你屁股!”

女子确实是跑了过来,但下一刻的动作却绝非某人所想的那样。她只是稍稍用力,本人再半推半就,然后便直接被关在了门外,再然后只听得屋内女子有些娇嗔地喊道:“公子等会再进来。”

张麟轩不禁笑了笑,他对于求凰的某些小心思可谓是了如指掌,于是便坐在院中的石椅上,静静地等待女子梳妆打扮。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该等的时候还是要等一等的。至于些许怠慢之罪,待月明之时再与她算账好了。

潇然忽然出现在张麟轩身后,一下子便察觉到了少年脸上的不悦之色,不慌不忙,一本正经道:“昨日翻书时,偶然见一语,谓之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可以与公子讨杯喜酒吃。若是再过些时日,还能吃上一杯满月酒的话,那便更好了。”

张麟轩忍不住笑出声来,骂道:“滚滚滚,想得美!不掏银子,拿脸吃席啊!”

潇然微微一笑,拍了拍鼓起的腰包,轻声道:“在下早就准备好了,至于何时取走,那就要看公子您的本事了。”

张麟轩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潇然眨了眨眼睛,好像再问些什么一样。不行?应嘎不会吧?

张麟轩面色一沉,道:“滚。”

潇然不禁哈哈大笑。

“这次北归,多谢你了。”张麟轩忽然神色格外认真地与潇然道了一声谢。

潇然满不在乎道:“做属下的,分内之事而已。”

张麟轩轻笑道:“你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江湖路远,人心复杂,谨慎行事乃存身之道特,公子还是莫要轻信于人的好。”潇然轻声笑道。

张麟轩扯了扯嘴角,没好气道:“本公子有说过我会相信你吗?”

潇然点头道:“人活一世,难得知己。除此之外,我认为最好的关系便是只谈利益,不谈人情,以免哪天将大家都弄得心力交瘁。如此一来,反倒不美了。”

张麟轩淡淡地问了一句,道:“如此通透地活着,其实也很累吧?”

潇然思量片刻,无奈一笑,道:“世间可没什么轻松的活法。就像公子一样,即便如何不情不愿,如今不也还是站到了这个位置上?作为一座大阵的掌控者,尤其是如此气势磅礴的大阵,一般人轻易可做不得。只说算作是考验的诸多梦魇,便足矣让人心神崩溃,就此沦为废人。似这般为难自己的活法,不是要更累一些?”

“珍惜眼下,你我共勉。”张麟轩轻笑道。

当下的所作所为,无关其他,与什么万家灯火,什么远方河山,都毫无关系,唯一所求只有家人平安。

潇然点了点头,然后由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到张麟轩的面前,神色严肃地说道:“若是公子当真想好了,那便得空翻一翻这本册子。最迟后日,我便可随公子一一去拜访这些被写入名单中的‘老前辈’。若是看谁不顺眼,公子直言便是,潇然可以保证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至于讨价还价一事,便需公子您一人亲力亲为了。”

张麟轩忽然有些好奇道:“潇然,你巅峰的时候到底有多强啊?一念远走山河或许不算什么,但带人一起,这可就有些难为人了吧。往大了说,甚至有违规矩。因此受的伤可谓极重,而且我听魏戍说,你似乎在踏入朔方城的那一刻便跌境了,至少两境。短短数日,便重返十境,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一点小伤而已,有劳公子惦念。”潇然神色不悦,小声嘀咕道。“不男不女的家伙还真是多嘴。”

“你也别埋怨她,毕竟逼人的法子我有的是,她不敢不说的。大家生活都不易,就算不抱团取暖,也没必要相互为难不是。所以日后有些事,你自己最好痛快些,省得我还要跟别人打听。”

张麟轩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这个人算不上绝对的恩怨分明,但也讲究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为我归乡而不惜跌境,王府理当认下这份情,有些个药石之物,你若需要的话,大可直接言语,王府倒也有些闲钱。”

潇然玩笑道:“公子口中的这笔“闲钱”,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张麟轩笑了笑,神色诚挚道:“都是辛苦攒下的,以免将来日子不景气,娶不到漂亮媳妇。”

潇然不禁咳了几声,朝着门边努了努嘴,提醒少年注意一下言行,然后又言语打趣道:“据我所知,老王爷当年十分惧内。”

张麟轩猛地一拍桌子,作势便要站起,但瞥见房门似乎真有打开的意思,原本的嚣张气焰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只得与潇然低语道:“你懂个锤子。那怎么能叫惧内呢,那是做丈夫的心疼媳妇。”

潇然脸上并无半分嘲弄神色,而是一本正经道:“天下至理也。”

张麟轩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马屁精。”

潇然一脸无奈,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天地良心,他此刻还真就是这样想的。夫妻之间,无需太过计较得失,你进一步,或是退一步,都是小事,和和睦睦才最重要,管些闲言碎语作甚。

一个愣神后再回过神来,潇然便发现张麟轩正在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眉宇间好像还颇有怨言,这一举动不禁弄得他满头雾水。

张麟轩也不忍心欺负老实人,只得一脸无奈地开口提醒道:“差不多也该走了。正事,稍后再忙,可否容我先解决一点私事?”

后知后觉的潇然闭口不言,甚至连告辞都没说一声,便直接身形消散,就此离开芳槐柳序。

张麟轩大声喊道:“以后有事,门外叫我,内院就不要踏足了!”

潇然刚走,一袭红衣的女子便推开屋门走了出来,挽起发髻,妆容精致,再无方才半分慵懒模样。

张麟轩迎了上去,在瞧见某些细微之处后,不禁会心一笑,紧接着一把将求凰搂入怀中,贴近她的耳畔,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柔声笑道:“早该如此了。”

求凰也不忸怩,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张麟轩的下巴,神色故作淡然道:“有贼心没贼胆的难道不是公子吗?”

张麟轩微微一笑,轻声道:“年少无知嘛。”

求凰懒得与他计较,关切地问道:“事情都办完了?安乐宗一事,结果如何?”

张麟轩神色平静道:“死了,一了百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或许李嫣会知道一些东西,但我不忍心问她。”

求凰叹了口气道:“也是个苦命人。”

“兄长之事,我会继续查下去,但你放心,我不会再想以前那样莽撞了。”

求凰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依偎在他怀中,默默地与他分担着所有情绪。不管怎样,放心,我永远都在你身后。这为数不多的心安之地,我会拼尽全力帮你守住。

张麟轩缓缓抬起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然后满脸宠溺地笑道:“傻丫头。”

离开芳槐柳序的潇然无事可做,便只好在府中闲逛,至于所谓的伤势或境界一事,慢慢地自己也就好了,用不着他操什么心。走着走着,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定睛一瞧,原来是那位姓董的老厨子。

“别来无恙。”潇然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你一来,就有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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