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 1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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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待后宫里的日子, 闲着无事总觉无趣。

每日去慈宁宫里打卡请安,回来后又遇见那些小宫妃,来长春宫一个个的, 朝气蓬勃, 一张脸能笑出两朵花,甜甜叫着她娘娘,娘娘。

都是些青葱的年纪, 一个比一个还能招摇。

好的是,前几年嫔妃之间宫斗处罚得厉害, 一不小心就送了冷宫, 剔除三旗外,让她们只敢逞口舌之快, 私底下阴司诡谲不敢使。

因此除了六宫事务外, 她素日还算过得清闲。

一天天往下过,很快皇帝班师回朝的日子,即在眼前。

她把玩着手中的小瓶子, 娇仪趁她不注意,悄悄的拿了一个过去。

“额娘,”娇仪脆生生地问, “这是什么呀?”

小瓶子里面, 淡蓝色的光点, 流转着神秘而富有活力的颜色。

苏漾笑吟吟的摸着她脑袋,道:“娇娇猜一猜。”

娇仪嘟着嘴,不高兴地说:“额娘又逗娇娇了。”

苏漾见她一副想哭的小可怜模样,忍不住给她解惑:“这是流星,额娘把流星锁在瓶子里了。”

娇仪立刻收了苦瓜脸,眼睛发亮:“那瓶子碎了……流星会跑出来吗?”

瓶子会碎吗?

苏漾第一次听见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不过无伤大雅。

她示意娇仪低头看。

那瓶子又出乎意料的消失不见。

娇仪发着呆,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在这。”苏漾摊开手,手上赫然放着那个小小的玉瓶,“碎不了。”

娇仪几步撑起来,小小的一个团子,蹦跶到她怀里。

“额娘……”她小声说,“想阿玛了。”

“阿玛,回来呀。”

她语言天赋不错,别的同龄人可能只能两三个字往外蹦,而她已经能小小的组织好一串不太长的句子了。

苏漾把她抱起来,走到台阶下:“阿玛明天就回来。”

信上说的是明日。

她以为也真的是明日。

不过下午,凝夏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笑容简直是藏不住:“娘娘,娘娘,皇上回宫了!”

许是和多鱼在一块久了,性格也从内敛到外放。

苏漾也不复曾经那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她起身拉着娇仪往外走,后走至门口,又想了想,让嬷嬷把娇仪抱去别的地方玩。

娇仪扭动着胳膊,“额娘,额娘,要看阿玛,要看阿玛!”

苏漾蹲下身,摸她脑袋,“娇娇乖,阿玛一路风尘露宿,要好好休息,他太累了。”

好不容易劝哄着娇仪不开心的别过头,被嬷嬷拉着离开。

如今是十月底的天。

有些冷。

凝夏给她系好披风,又垫着脚给苏漾整理了下发饰头面。

随后退后至两步,暗暗点头:“娘娘,好了,咱们走吧。”

苏漾踏下台阶,不疾不徐的问她:“皇上一个人回来了?”

“当然没有呀,”凝夏笑着说,“还有阿哥们,一块回来的。”

她见主子兴致不高的点点头,心神微微一紧。

长春宫外的贵妃轿撵,在皇上回宫的消息传来后,已经准备好了。

苏漾站在门口,迟疑着犹豫了片刻后,才在凝夏不解的目光中,踏上去。

抬轿的公公们,稳稳当当的抬着她,向乾清宫大步走去。

贵妃身子轻,再加上轿撵本身的重量,对于这数个年轻体壮的太监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重的重量。

坐在上面,一分一秒的走。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那块,洋人送来的小钟了。

仿佛回到了曾经长春宫里,用滴答流水声记时的时光,滴滴答答,无限放大。

凝夏跟着轿撵,快步往前走。

半个时辰后,轿撵在乾清宫的大门前,停下。

凝夏将她扶着下来,示意他们离开。

乾清宫里,比平日稍有热闹许多。

仔细听去,还有几个阿哥们,在说着玩笑。

苏漾在进去时,突然问凝夏:“其他宫中的各嫔妃,南巡都回来了吗?”

凝夏道:“各宫小主都还在路上,预计明日到达。”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苏漾松了她搀扶的手,淡淡道:“你就在这吧。”

她往殿内走去,还在打闹的几个孩子,齐齐的看向她,霎时闭上了嘴巴。

太子保成勉强镇定下来,才没露出在书房打闹被抓包的心虚感。

“瑜娘娘……”

苏漾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此行南巡,外面可有好玩的事情?”

说好玩的事情,太子大概就知道了,她不会和皇上说,刚刚发生的事。

几个阿哥都松了口气,过来叽叽喳喳的说路上见闻。

皇帝先去了慈宁宫见皇玛嬷,估计现在应该在来乾清宫的路上。

这几个人小鬼大的阿哥们,兴奋的在乾清宫内打闹。

其他守在门外的太监,多劝无用,只紧盯着让他们不往书房去,其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漾等他们说完,才问太子:“这次你阿玛南巡,路途可有遇上危险?”

太子想了想,满眼星星,敬佩、孺慕又自豪:“有是有,不过都被阿玛解决掉了!”

他还想说两句,门外突然想起梁九功那富有特点的嗓门。

皇帝随后入内,见这两三个阿哥,围着坐下的贵妃,团成一个圈,似和谐融洽。

他笑着走过去,问:“苏苏,你怎么过来了?”

不用他赶人,这几个小不点也老大不小的,识趣的一溜烟往外跑。

苏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信中皇上总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问妾身念不念您……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话来了,妾身不念您,怎么听你回宫,就马不停蹄的跑过来。”

康熙被她语气里的玩笑给逗乐了。

“信中你回得官方,好像在处理六宫事物一样。”

他跟没事人似的,将她用力按在怀里。

如果这里不是乾清宫,他也许会亲上去。

苏漾却推开她,抖了抖衣裳起身,“皇上一路奔波辛劳,可曾用膳?没用膳,现在让梁公公传膳去。”

站在边上当隐形人的梁九功:“……嗻。”

把碍事的人都赶走了。

苏漾带着笑意的脸,微微敛住。

她像小猫似的,在空气中轻轻嗅了嗅。

“有女人味。”

难得见她如此作态,可爱有趣。

康熙打趣她:“面前这个不就是小女人,女人味,当然是你。”

苏漾轻呵一声,解开披风放置一旁,再次坐下。

她这次像是来兴师问罪来着。

康熙微挑着眉,去内间换了身衣裳后,才出来,见她还坐在那,走过去坐在她侧边的椅子里。

“谁惹姐姐生气了?”

“姐姐告诉玄儿,玄儿定会好好收拾她的!”

苏漾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子,神色淡淡。

“你这次南巡……妾身听人说,似乎见到了旧人。”

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就这样将这阵子困扰她的事,给直白的露了出来。

大概那封匿名信背后的主人,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凶残。

凶残到把她以为的,苏漾会因此隐忍下来,而与帝王心生嫌隙,再渐行渐远。

因苏漾在外的形象,一贯是好说话,温顺柔和的人,哪怕位居贵妃,也少有仗着位分,来嚣张跋扈责罚人。

当然,那些被她整治过的宫妃除外。

苏漾喜欢速战速决。

信中写过去,发飙难免会影响到皇帝南巡的状态,当然这是她觉得的,会不会真的影响到,也失去了如果这个前提。

她没有在皇帝来信,回信中说到此事。

康熙一回宫,就面对着她这番言辞,几乎有些措手不及。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当中徘徊。

良久,是苏漾率先开了口。

“明日,妾身需要再喝人妹妹的茶么?”

这话相当于挑明了。

康熙很快给出答复:“不会。”

他刚刚沉默这片刻时间,是在想,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竟让苏漾得知了此事。

他有一种错觉,若是苏漾再问一次的后果……会大到他难以忍受,承受不住。

“在山东平原县七里铺,县城主夜间准备吃食,准备了好些个舞女起舞。”

康熙渐渐回忆起那一晚。

刚从德州南关抵达平原县七里铺,修整一晚,准备第二日再启程。晚间在夜宴上,翩翩舞女起舞时,梁九功一脸难色的在他耳边说话。

“奴才去您宿住的房间里,撞见了城主送来的几个女人。”

康熙头也不抬地,席间脸色就冷了下来,“让她们滚。”

见梁九功迟迟未动,他才抬起头来问:“还有何事?”

“万岁爷……您自己去看吧,奴才,奴才也不好说。”

康熙又过了一会儿,才从席间离开,回到入住的房间内。

几个被送来的女子,被梁九功赶了还剩最后一个:身着薄纱,隐约精致的锁骨,与修长的腿,在薄纱里若隐若现,撩人得很。

康熙不为所动,正喊让他们滚时,忽地看见了酷似仁孝皇后的那张脸。

仁孝皇后已经去世多年了。

她不可能是仁孝。

仁孝与他是少年夫妻,确确实实,当初是在后宫颠簸中,与前朝风浪里,一同走了过来。

那时鳌拜还大权在握,时刻威胁着大清江山。

一不注意,江山易主。

后来仁孝皇后生保成,血崩而亡。

除了感情这回事不能勉强,他到底是亏欠的仁孝的,哪怕仁孝说,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可许多年过去,再次遇到了面容相似的女人。

他难免会出神细想,再次想起仁孝。

梁九功在边上,仔细小心着语气,问:“爷,可要把人留下?”

正是这句话,把他从长久的记忆里,心神收束。

康熙神色平静:“留。”

梁九功垂下眼,吸着气,默默退出内间。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这个酷似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女子,在微冷的寒风里发着抖,她哆哆嗦嗦的准备褪下那仅存的衣裳。

她是汉家女,家中老少贫贱,又地位低下。

因姿色被城主看中,挑选来为今天的贵人作陪。

如果能留下,哪怕将来不会带着离开,一家子,在平原县,也能过得很好,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如果留不下……今夜过去,明日她就会变成别家的妾室。

所以只能尽己所能的,去讨好眼前的贵人。

康熙厌倦德撩起眼皮:“坐,衣裳给爷好好穿好!”

女子被发沉的嗓音吼得浑身一抖,挪着小碎步,还真的就坐下了。

“爷……”她嚅嗫着,“您渴吗,妾给您倒杯水。”

康熙道:“百里清让你来的?”

女子一怔:“妾……妾不知,妾随着其他姐妹,一同来的。”

“你是何人?”

“妾是汉女,家中有一聋耳的父亲,有个弟弟,还在上学。”

这次百里挑一,说是有银子,让伺候好了贵人,大大有赏,能将她弟弟送上学,能将她父亲治疗耳聋。

康熙让她离远点坐,叫进来梁九功,伺候着洗漱后,往床上一躺。

“明日有人问你,你便说,爷看你颇有两分眼缘,留下,其余的你自己分寸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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