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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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霾,街道两旁的积雪还未化透,然而王府街上已是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了。元宵节的缘故,王府街处处张灯结彩,酒肆茶坊也延续着年后的喜气和热闹。仰望二楼隔间,满是吃酒吃肉的食客酒客,热腾腾的酒食顺着窗户冒出热气,从窗下经过闻得喷香满鼻。一些卖货郎走街串巷,吆喝声和讨价声不绝于耳,商贾行人接踵磨肩,场面何其喧器热闹。

盛住说是带茗萱去看庙会,可是绕来绕去竟然绕到了王府街头,马车在一品居楼前停下,掀开轿帘一看,竟是和琳负手迎在门口。茗萱僵持在轿口,还想退回轿内,却被身后的盛住轻轻一推,嘴里大声朝和琳念道:“让和大人久等了!”

和琳一袭圣雪长袍,披了件黑色裘皮大麾,腰间别着一把精美佩剑,春风满面的迎了过来,温和笑道:“我也是刚到,今日天寒,你们颠簸了一路,一会进去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和琳桃花似得的眼眸不自主的看向茗萱,仿佛带着男女久别重逢后的思念感。

她倩丽的身影映入他的眼里,一条浅湖色镶边长裙,外套一月白色锦织素袄,皮肤如脂,模样如玉,澄澈双眸仿若一汪泉眼,发间斜斜的插着一只白玉珠簪,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和琳眼睛不由自主的一亮,伸手想去扶她下马车,她却自己跳了下来,又客气的朝他福了福身,和琳炽热的心情忽地一沉,伸着的手僵在那里。

盛住急忙出来打圆场:“爷订得哪桌,这就带我们过去吧。”

和琳“哦”了一声,僵持的手顺势向上一指:“楼上的雅间春满园,跟我来吧。”

饭席上盛住讲着京城趣闻,和琳不时给以回应,眼神却是时不时瞟向茗萱。茗萱提不起兴趣,只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景象。

忽见热闹的人流里,一群衣衫褴褛头发污秽不堪的乞丐,不管男女老少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茗萱心中疑惑,指着窗外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和琳起身凑近窗子一看,只见全城的乞丐都在朝着顺天府的方向跑。“今儿个是正月十五,想必是顺天府尹响应皇帝的号召,在发放善粮。”

“发放善粮那是好事,想那府尹也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和琳盛住相视一笑,和琳摇头,盛住道:“乾隆皇帝好大喜功,如今颁旨号召各地积德纳福。顺天府在天子脚下,哪年也未曾听他接济过贫民,此时用此举动积德纳福,不正是做给皇帝看呢吗!”

盛住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骨瘦如柴的饥民直奔米锅而去,猝不及防的舀起大锅里的米汤就是一口,旁边的侍卫见状一个窝心脚就把饥民踹倒在地,嘴里还嘟囔着“他妈的,有完没完!”被踹倒的饥民脸色通红,还未下咽的米粒全部吐了出来,两眼直勾勾的瞪着那个侍卫,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茗萱心头一惊,颤道:“不好,出人命了。”

和琳也跟着心头一惊,手握剑鞘到:“青天白日,顺天府的这帮衙役竟然如此大胆,走,咱们去瞧瞧!”温和的面容骤然冷凝,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难掩的怒意。

和琳让茗萱待在一品居等候,可茗萱执意要去看看状况,和琳只好带她一同前去。

到了顺天府门口,几个一同而来的饥民正和方才打死人的那个衙役理论,可顺天府哪会在意一个不知姓名的乞丐,一味的娇蛮驱散,惹得那饥民中有胆色的几个撸胳膊往袖子就要砸场子,却反倒被顺天府的十几个衙役们一哄而上,扣押起来,正吵吵嚷嚷的要关进牢房里治他们的罪。

“欺人太甚!”和琳恨得咬牙切齿,正要拔剑出鞘。却见人群中一记飞马奔驰而来,马上之人扬手一鞭就将方才踢人的侍卫摔倒在地,侍卫青筋暴起,起身欲与之相拼,却又一鞭被劈倒在地。顺天府尹在轿中安稳的坐了半天,此刻听见外面的响动貌似衙役们难以收场,才从轿里缓缓出来。

“何人在此闹事啊?”顺天府尹阴阳顿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头也不抬的问。

“张大人在轿中坐得安稳啊!”

顺天府尹闻声望向马上之人,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不停地用袖子拭去头上的汗珠。低头喊着罪过罪过。

马上少年执鞭喝道:“你顺天府发放善粮本是件歌功颂德的好事,可惜手下人办事太过不利,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张大人,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的话,那是忤逆的大罪,天子脚下你有几个脑袋担当得起!”

顺天府尹大气也不敢喘,恭顺道:“任凭大人发落!”

少年凛然一笑,冷哼了一声道:“来人——把刚才草菅人命的衙役绑了!”衙役被五花大绑的带走,这个少年完全一副公子哥打扮,并没有官服品级,那府尹堂堂三品大员竟吓的面无人色,颤颤巍巍地答应定妥善处理此事。

眼观此景的百姓啧啧称赞,赞许声叫好声一阵压过这一阵。茗萱被少年的壮举折服,见和琳也两眼放光的看着少年,问道:“你认识他?”

和琳眼里难掩崇敬,声音也有些激动:“在宫里行走的时候照过面,可惜一直没机会说上话。那是富察府里的三少爷福康安,现在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宫里人都说福三爷是少年英才,日后定是战功赫赫的大将,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和琳佩服少年义举,所谓惺惺相惜,大概如此。

盛住跟着道:“富察氏是皇后的母家,皇后傅相国虽已先后驾鹤,可富察家圣眷尤沃,福康安更是当今圣上跟前儿的红人,年轻亲贵中的头一份儿!傅相国是孝贤纯皇后的嫡亲弟弟,这福康安不就是皇上的亲外甥嘛。那区区一个府尹,有多大胆子敢得罪他呀!”

忽听身后有人笑道:“嘻——外甥?恐怕比外甥还要亲吧!”

茗萱和琳不无愕然地回头看去,不知方才那话出自何人之口。再回过头来,只见福康安拍马而来,飞驰而过,带起一地雪花飞扬。而茗萱——只能远远地模糊却又清晰地看见那俊美的面容上,是旁人无法企及的骄傲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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