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赏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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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的花朝节,果真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皇帝谕旨,命妃嫔,福晋,命妇等一众女眷陪同老佛爷宁寿宫畅音阁赏戏。

茗萱着雅青色叠云纹旗服,外罩湖绿色银丝棉边云头背心,发间横插一对金荷连螃蟹簪,收拾妥了,便与一身鹅暖色菊纹旗服的九格格凌霄相携出了门口。

茗萱门口有几株已长出翠绿新芽的海棠树,树干纤细矮小,枝蔓却交叉纵横,繁密茂盛,远远看去,好似退了羽毛的开屏孔雀尾的骨脉。点缀着零星翠绿新芽的“孔雀尾”旁,站着一位玫红旗装的妙龄少女,少女正点着脚尖小心翼翼的系挂着一只只五彩纸笺,五彩纸笺形态各异,随风飘扬,仿佛海棠树上生出来的缤纷花朵。少女回眸,见了茗萱凌霄,含蓄一笑道:“福晋万福,九格格万福!”

茗萱与凌霄相视一眼,走近问道:“妹妹这是何干?”

容安答道:“在江南故里,每逢花朝节,闺中少女都会裁剪形态各异的五彩纸笺,用红绳悬挂在自家树下,或者系于别家门口,以此来为他人祈福。妹妹斗胆,未经姐姐许可,就悬挂这些物件于姐姐树下,还请姐姐恕罪。”

茗萱清浅一笑,“妹妹有心,裁剪五彩纸笺为我祈福,我又怎么会怪罪呢?”茗萱说罢,端详起五彩纸笺的图案,有祥云图案,玉兔图案,梅花图案,金簪图案……裁剪精美,样式新颖,足见裁剪人的手巧慧心。正瞧着,就听旁边的凌霄“噗嗤”一笑,指着海棠枝蔓的一处道:“茗萱你看,这张小样,这眉眼,这神态,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嘛!”

茗萱看向那张裁剪成人物的纸笺小像,竟有种林镜自照之感。几分诧异几分惊喜。

“容安手拙,还是九格格慧眼,将容安粗略的技艺识破。”

凌霄爽朗一笑,“得了,老佛爷宴请我们去畅音阁听戏,再不去可要误了时辰了,你的纸笺若是挂好了,就同我们一起走吧。”

容安领命,三人各自上轿,往畅音阁的方向去了。

畅音阁锣鼓喧天,身着漂亮戏服的戏子在畅音阁二楼动情演绎,莲步,撩手,开唱,这第一处便是杨家将里的经典桥段《四郎探母.坐宫》,只听那铁镜公主唱道:讲什么夫妻情缘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有什么心腹事只管明言……

茗萱看得入神,只听“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这句,心仿佛突然被人抽去丝一般,眼底竟冒出晶莹泪花来。

那四郎唱道:非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事我不敢言,我有心回宋营见母一面,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

四郎一心想与母见面,铁镜公主却怕他一去不复返,要他盟誓愿,才肯给他金牌令箭让他还。你可知誓言有时也是骗人的……

身旁传来稀疏响动,伴随着胭脂香芷的暗幽气息,身旁空座上落座一人,茗萱微微侧眸,刘佳氏映雪的一双媚眼便落入茗萱清澈眼眸。刘佳氏微微颔首,盈盈道:“福晋吉祥!”

老佛爷宴请各宫女眷及宫外命妇赏戏,刘佳氏无故晚了半个时辰,只因座位隐蔽,看戏人众多而未被发觉,茗萱不想惊扰众人引来侧目,也未打算责备,只低声道:“戏已开场,安心看戏吧。”

映雪福了福眉,看着台上的咿咿呀呀,顿感无趣,玉手支着香腮,娇俏的嘴角一扬,凑到茗萱耳畔悄声道:“福晋,映雪并非有意迟来,也知老佛爷宴请众人赏戏虽为消遣,也要恪守宫规和准则,实在是昨晚侍寝劳累,还请福晋体恤。”

茗萱淡然,目光仍停留在舞台上的青衣身上,“昨晚侧福晋与十五爷琴箫和鸣,我也是在那琴瑟之中入睡的,若是每晚都能听到侧福晋的琴音,也算是延禧宫宫人的耳福了。十五爷喜爱音色,侧福晋每晚奏之一二取悦十五爷也未尝不可,只是万事需有节制,若侧福晋每晚都疲劳过度以致宴会来迟,那么十五爷呢?每日除了课业,还有许多公文要事处理,若是休息不好,繁忙的公务又如何吃得消呢?”又对一旁的晚玉道:“宴会罢了,随我去交泰殿择一张宫训图送给你主子,提点她每日对照学习。”

晚玉偷瞄了一眼映雪有些涨红的脸,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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