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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抓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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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枯槁面容骤至鹿衍身前,后者神色自若,而前者满脸鄙夷,讥笑道:“欺世盗名之徒,如今竟敢脚踏酆都,莫非是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鹿衍不以为意,轻声道:“仿品而已,何必认真。较之于酆都冥界,此地可谓相差甚远。如此自称,甚为不妥。若是被冥君知晓,你的下场可不会太好。至于是否留下,你说了还不算。”

面容枯槁者冷哼一声,未曾言语,后退一步,凝聚此间魂体化作身躯,身着一件绯红官服,两只宽大袖口,一藏书卷,一藏兵刃,可谓是文武兼备。

“老夫被拘押在此一甲子,实在是寂寞,如今十三先生至此,便想着活动活动筋骨,还望十三先生不吝赐教,也好叫老夫晓得何为十方阁道法。”

言语之际,他抬起手臂,抖了抖内藏兵刃之袖,顿时诸便有多兵刃悬于身侧。若论其品阶,皆为上佳之作,无一不是炼器巅峰水准。

瞧着这一幕,鹿衍恍然大悟,原来面前之鬼物竟是炼器师一脉的老祖宗,名曰:器灵。正因如此,后世法器或兵刃之灵便即可以此为名。同时,由于二者之间的牵连,使得这位道龄漫长的老修士有着类似于儒家本命字一般的神通。世间炼器师,铸造法器宝物之后,多是以气御之,而他则以名御物,除被誉为先天之器的神女造物外,凡是后世经炼器所得之物,皆需听其号令。若有违令者,立刻便会被抹去那一缕后天灵智,使之沦为废铜烂铁。

器灵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道:“昔日天地一战,老夫虽未与各位一并登天,但也是出过力的,怎奈十三先生贵人多忘事,还真是叫人悲痛欲绝。”

鹿衍一笑置之,然后朝着面前之人一揖到底,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戏谑玩弄之色,反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尊敬。一袭青衫,弯腰施礼,久久不曾起身。

“昔日各族登天而起,幸得炼器师一脉护道,否则死伤者必然多出数倍乃至数十倍。这份功德,无论是十方阁,还是世人都必须谨记于心,永生不忘。”

一身绯红官服的器灵不禁神色异样,撇过头去,没好气道:“话说的倒是好听,可惜十方阁对待功臣一事,历来有目共睹,再多辩白也是无用。狡兔死,走狗烹,亏得当年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前尘往事,事不关己,鹿衍便不会插嘴,听过就算,算了也就是忘了。

器灵有些疑惑道:“素问昔日的十三先生是个喜欢走街串巷的活络性子,如今怎么反倒这般沉默?”

鹿衍面带微笑,轻声回答道:“你我虽处一世,奈何相见不相言,所知较少,也在情理之中。走街串巷不假,却并非是闲逛,多少也是有些正事要做的。对于旁人所言,不可尽信,一切表象,皆是虚妄,否则方才一见面,你也就不会有那鄙夷之色了。至于真正性情如何,还是与你说不着。有一点希望你能认清,我所敬重者乃是万年前以心血铸器的那位老前辈,而非如今这位只有满腔怨愤的老糊涂。”

若论功德一事,无论是作为后来者的三教祖师,亦或是十方阁的其余楼主,哪怕是二者加在一起,鹿衍依旧不觉得如何。所谓的高山仰止之情,根本就不会出现,因为他一人身负之功德,已然足矣媲美万世之师,修,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以及因此而衍生的地利之便,天时之利,皆有鹿衍的手笔。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修虽然创造出了“混沌”,但是对于地界各族而言,实为无用之物,因为他们并不懂得何为“光阴”。

正是因为如此,“万年之前”一语,寥寥四字,指的并非是单一的时间节点,而是一处极为漫长的光阴河段。若以后世来算,该有五千年的光景。

待神族落幕后,鹿衍行船于混沌之中,逆流而上,彻底断去其与星海之间的牵连,使其“用一点便少一点”,再无源头活水来补充缺漏,久而久之,混沌便会呈现出一种“逝去”的姿态。接下来,再辅以日月东升西落之景,春夏秋冬往复之貌,各族生灵便会愈发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光阴原本就在,功在于修,众生得以感受调用光阴,功在鹿衍。师徒二人,足可相提并论。

闻言之后,器灵怒目道:“无论如何,你鹿衍都是欺世盗名之徒,如今在此大言不惭,就不曾有过心虚吗?!”

鹿衍神色平静道:“本我之外,各成自我,二者之间虽如影随行,但终究有所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有所不同?”器灵冷笑道,“如此牵强的理由,你竟然也说得出口!堂堂十三先生,安能服众?!”

“我只是说话比较委婉,喜欢给人留有余地罢了。若你当真以为我是没脾气,或是没底气,那接下来动手,你可就要倒大霉了!”

鹿衍面带微笑,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仿佛再与面前之人直言不讳地表达一件事,抓紧,我没耐心了。

器灵面色一沉,一身气机暴涨,再也顾不得其他,双手结印,一心多用,御诸多兵刃一同攻向鹿衍。与此同时,兵刃之间各有牵连,好似排兵布阵一般,竟是渐渐形成一道威势不可谓不重的雷池,将鹿衍牢牢困于其中,使其暂时不得不直面各种锋利兵刃的层层围攻。

一柄长枪,突然在鹿衍身后出现,与之同行者,还有位于左右两处的铁剑与长刀,鹿衍不由得笑了笑,东西瞧着很眼熟嘛,只可惜都是仿品,即便品阶再高,然而一旦失去了与之相匹配的精气神,威力自然要一降再降。若是用来对付旁人,倒也算是一件压箱底的本事,不过在鹿衍看来,就只是些会飞的破铜烂铁罢了。

本打算将之一袖折断的鹿衍忽然打消了这种心思,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只是选择了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三者的杀意,然后缓缓抬起右手,学着某人的模样,弹指作剑,一阵涟漪瞬间荡漾开来。

“去。”

一声敕令,一道凌厉剑气直奔雷池而去。

鹿衍歉意一笑,喃喃道:“的确有些生疏了。”

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轰鸣,雷池荡然无存,诸多兵刃就此沦为一堆废铜烂铁。

瞧着满地狼藉,鹿衍有些心疼道:“记得找时间把它们回炉重铸,原本都是顶好的材料,不能浪费啊,实在不行就做些个次一等的兵刃,届时还不是一样用。”

器灵勃然大怒,握紧拳头,双眸死死地盯着鹿衍,沉声说道:“此仇不报,老夫誓不为人!”

鹿衍笑呵呵道:“你本来就不是人。”

若说人族身份,早年间确实毫无问题,但如今便有待商榷了。为了应对寿元之劫,各族修士的手段层出不穷,其中以转世轮回,再进而觉醒前世记忆一法,最为广泛。不过每一世能否如愿醒来,往往存在着变数,毕竟人之一生,谈何容易,雨雪风霜,总要一一经历,若是出了差错,无法明悟前生,那么与真正的死亡也就毫无差别。

为求一劳永逸,少数几人便选择另外一条路,如眼下的器灵,以及十二楼主秦湛,皆是一种假借于外的法子。人虽不得长久,但器物却可代代相传,直至万世。后者与十方阁可谓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尽皆知,但前者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鹿衍虽所知不详,奈何万变不离其宗,故终究还是可以猜到一些的。

最为契合之物,本该是袖中炼器,但器灵选择之物却另一只袖口中的诸多藏书,甚至还可以具体到某一个字。或许谈不上如何关键,但绝对是用武之地较多的那一种,但凡有人提笔书写,或是心中默念,字之生机便不会断绝,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什么寿元之劫了。

不过选择这样一条路,难免会受制于人。假若今日放他离开,一旦他敢为妖族炼器,或是传授炼器之法,陈尧立刻便会察觉,然后只需提起朱笔一抹,将某个字中的神韵全部打散,世间便再无“器灵”。生死系于他人之手,岂不是更难受。

器灵板着脸,怒目道:“你也快不算了。”

鹿衍微微一笑,轻声道:“今日不愁明日事,明日自有明日忧。”

器灵点点头,似乎很认可鹿衍的这句无心之语,沉默片刻之后,没由来地问道:“你方才一剑,叫什么名字?”

鹿衍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兄很强。”

器灵扯了扯嘴角,没好气道:“麻烦你滚一下。”

鹿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口问道:“一开始的确不知道你在此地,但你此行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找你,至于我所求之事,想你应该清楚。闲话少叙,你意下如何?”

器灵冷哼一声,“就抓苦力呗?”

鹿衍眯眼笑道:“那就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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